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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枟昏沉的意识仿佛又飘到了十几年前,他们一切纠缠的开端。
那时他正带着门下几位弟子去处理一件虎妖吃人的事情,似真传弟子这种都是宗门的脸面,自然都是那弟子中的的翘楚,学成后要随宗门长老去完成些任务,增长见识。其实降妖的主力还是他这个长老,带来的弟子只是让他们增加些经验,免得以后独自出山门行走时手忙脚乱。
天下虽说人鬼妖魔各自有自己的地盘,但也有不少混杂居住的。一些小妖若是害人多是被地方上的小宗门小势力所剿灭,只有那些地方上的小势力解决不了时才会将事情报到上一层,再请那些厉害些的来处理。
能送到似青冥剑宗这样的任务基本上都已经是极为棘手的了,如搅的一地数十年不得安宁的邪物,或是食人无数的妖兽。
当时送到齐枟手上的一份案子就是一个食人数百的虎妖,妖兽吃人并不奇怪,吃人数百也没有多到能报到青冥剑宗的地步。
这件案子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虎妖并不是像寻常那些莽撞妖兽,反而十分敏觉,各地流窜吃人,遇到修士毫不恋战,转身就走,跟那些兽性上涌就不受控制的妖物大为迥异。
齐枟处理过的妖兽食人的案子不知凡几,一看呈上来的卷宗消息就觉得不同寻常,这个案子他自己处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带着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弟子就未免难度大了点。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只好带着一堆摩拳擦掌的热血少年出了山门。
结果行至一半的时候,宗门又打来消息,说是出了一个更好的案子,好在哪里呢?
其一闹得够大,最为富庶的锦阳城被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其二就是那妖物修为可能并不高,这种难度低名气大的案子,拿来给弟子练手是最好的。
若是齐枟一个人,去处理这种小妖就有些失了身份,但是带着一堆弟子去刷经验却再好不过。齐枟打开卷宗,事情刚发生不久,消息还不够详尽,只粗略提到了一个狐妖在当地刺史的寿宴上将一名富商大族的幼子活剥了皮,又扬长而去。
两界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如此高调、如此张扬的事情了。
能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大事不过短短一天就传遍了整个锦阳城,若是能赶过去第一个捉了狐妖,于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弟子的声名大有所益。
妖物及其容易被血腥味激起兽性,那狐妖用如此凶残的手段对付一名稚童,却没有在宴会上大杀一通,十之八九修为低下。
这些东西齐枟一看了就头痛,他经验丰富,一看这些消息就能推断出事实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相比于这种互有对错的案子,他宁愿去处理那些穷凶极恶的妖物。
他犹豫了不过一瞬间,就决定还是带着这些小弟子去处理吃人的虎妖,那位狐妖还是留给其他道友吧。
虎妖确实和想象中的一样难缠,难缠的不是修为高深,而是极为狡猾,一沾即走滑不留手,简直不像是一个妖兽了。齐枟怀疑有诈,但那妖兽身上食人后留下的浓重的血腥味也不是假的,更奇怪的是虎妖大量吃人后身边一般会有伥鬼,帮助虎妖害人,但这只妖兽身边一只伥鬼都没有。
这种奇怪在一位散修主动接近他们,表示要一起对付虎妖时到达了顶到。即使这个散修理由找得挑不出一丝毛病,还有不少凡人主动作证这位道长曾经保护他们于虎口之下。
齐枟以静为动,同意了这位散修的请求。
后来过了几个月才将到处逃跑的虎妖抓住,期间的种种疑点也足以让他确认,这位散修才是幕后操控之人。散修控制了虎妖,逼迫它去吃人,散修再去捕获那些人的魂魄,修炼禁术。
邪修也打着杀妖除害的名头,以掩饰他一直与虎妖相似的行踪,再以自己正道的身份,得到那些真正
正派修士捉拿他的计划,透露给虎妖让他逃跑。要不是一次意外泄漏了消息,只怕他还能再吸食上百个魂魄。
像是青冥剑宗这种顶级宗门派人来除妖,他不仅不避开,反而主动跟上求那反击的一丝希望,心性之坚韧恐怖可见一斑。齐枟在他不得好死的咒骂中一剑斩了他,名为翼朴的长剑染血,剑身却更显明亮。
主谋已死,剩下的虎妖却有些难办。被胁迫是真的,但吃人也是真的,齐枟正想着是将它充做山门仆役百年折赎罪孽,还是费去一身修为,又是一份消息从宗门打了过来。
竟然还是那只狐妖的消息,几月过去了,无数修士前去捉拿这只妖物,却都折戟沉沙。
修士去的最多的是中等山门的,希望能第一个捉到妖兽名扬天下的,还有几个像齐枟这般带着门下小弟子刷经验刷声望的。原本以为是一个拼速度的案子,结果第一批去寻那狐妖的修士全部被打的重伤,修为基本全都废了。
小门小派的奈何不了就算了,其中有一位与青冥剑宗几乎同名的顶尖门派的长老竟然也被逼退了。能将这种层次的修士轻松逼退,只怕那个狐妖是个妖王级别的妖兽了。
修真界道首已有将近千年未出了,妖界的妖皇也是
', ' ')('如此。妖界被五位妖王分治,不想会在这里遇到一位。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小宗门和小弟子之间的争斗了,一位妖王在人间肆意杀人,修真界却阻止不了,这个巴掌要是甩结实了诸位道友也就不用活了。青冥剑宗的意思是齐枟先去锦阳城,宗门随后会再派人去,争取能够拿下这个妖王。
齐枟只好封了虎妖的所有修为,让小弟子带着它回山门,那堆身上都挂了彩的小弟子个个都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齐枟御剑快赶至锦阳城的时候,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整个城池风雨欲来的紧张感,每天都有人拖家带口离开这座城池,街上连一个玩耍的孩童都没有。
先前寄过来的消息已经很详尽了,所以的起因经过都被盘问的清清楚楚。锦阳城是天下膏腴富庶之地,而那户富商则是这锦阳城的顶级富商,说句富可敌国毫不过分,虽然因为当朝商人不许做官的法律,家里没人出仕,但是每年给朝中京官孝敬的冰炭敬都不知凡几。
唯一有遗憾的就是子嗣不丰,嫡女庶女一堆,却是年近不惑时续弦的妻子才生了一个嫡子出来。富商老蚌怀珠,对这个老来子十分顺从,硬生生把他溺爱成了这城中一霸。
他不过是在学堂上听见有位同窗在吹嘘他在边关当将领的舅舅给他带的白色大鸟是多么英武,回去后就吵闹想要一只白色的灵兽。富商听后立刻出钱雇人去买白色的灵兽,后来是一位猎人在锦阳城旁边的树林里猎到的雪狐最和那孩子的心意。
孩子得了雪狐次日就急急忙忙的带着狐狸去炫耀,狐狸是真的好狐狸,可惜一身伤还没养好,就有人笑这狐狸皮毛劣质的很。那孩子听了后回来就把狐狸的皮毛活生生撕了下来,尤不解恨,又派下人扔进厨房灶膛给烧了。
一只狐狸,死了便死了,根本没有人在意。结果几月后富商带着幼子去参加刺史寿宴,一位狐妖径直冲进宴会,直接问那孩子是不是你杀的那只小狐。那孩子被吓到,一个劲的往富商身后躲,狐妖却非逼着问他是不是,那孩子答不是他,结果狐妖直接就剥了他的皮。
富商恨狐妖,刺史更恨。
他花了半生心血爬到了这个位置,为了好的政评,呆在如此好的膏腴之地都硬忍者没怎么贪,只为了任期一满能评个中上,去京畿之地当个清贵京官,结果却在卸任的当口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半辈子努力都化为乌有。
两家便合计着去请那些山上神仙,来杀了这狂妄的妖物。
可惜神仙请下来了,狐妖却动不了。
齐枟先是去见了那些修士,大多数都是义愤填膺欲杀了那狐妖的,还有不少因为同门重伤不治身亡而悲切的想要和狐妖同归于尽的。然后又去见了那富商,也许他之前保养的很好,但这几月的折磨下也变得如同六旬老汉一般,满头花白。
富商的孩子竟然也还没有死,不过也离咽气不远了。那些修士觉得此子心性不好,也不太愿意拿那些过于珍惜的丹药出来,那孩子浑身红黑相间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一眼看去比那些真正的邪物看着还要吓人些。
齐枟皱着眉输进去一道灵力,暂时护住心脉挡住肌肉的溃烂,对着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的富商道:“还有救,有丹药可以治他,我已去信宗门,药大约两日后会到,只要撑过最后两天即可。”
富商浑浊的眼中流下泪水,就想给他磕头,被齐枟拦住。富商最开始还能跪地求那些仙门子弟说倾家荡产也要救下他的孩子,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完全不是富商能够触及到了的,对这种凡人而言,像齐枟这样的修士和真正的神仙也没什么区别了。
齐枟将城中的情况大致了解了后,就准备去城外的林子去寻那位狐妖。
他觉得事情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而且狐妖的行动也处处透着古怪,无论是以如此深厚的妖力去残杀稚童,还是事后一直待在城外树林不离开,都很诡异。若是往坏处想,说不准是妖界故意设下的陷阱,但是这样漏洞百出的圈套也不应该由一位妖王亲自下场去执行。
一切都需要去亲眼看看那位狐妖才可以下定论。
他没想到找到那个狐妖会如此的顺利,他当时绕进树林里,林中经历过数次恶斗,都是四处逸散的妖力灵力,那位狐妖却如在漫天星辰中的皓月,如此的耀眼。
竟是丝毫都没有想要掩盖自己的行踪。
“喂,你叫什么名字?”
躺在树上的狐妖拨开繁茂的树枝,低着头问他。
那正是满月的夜晚,月光明亮的不可思议,清冷的月色照亮了一袭红衣的狐妖的面容。那是一种不属于凡尘的明亮艳丽,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又似一捧烈焰,欲要将他灼伤。
他所见到的修士几乎没有生的不好看的,他杀了这么多年的妖物,见过满身柔媚的妖物不知凡几。但是这种干净纯粹的好相貌,仍是他生平仅见。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你就是那害人的狐妖?”他一路上对这个狐妖有了不少猜想,但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狐妖明媚的脸
', ' ')('上浮起不悦,琥珀色的眼睛眯起。
齐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震惊反而忘记了控制语气,显得过于平静笃定了。他以前只是少言而已,后来见过的事情太多,就越发沉默起来,以至于后来询问别人些什么还要特意控制一下语气,才不至于奇怪。
他自知失言,但是对着这样的狐妖又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他迟疑片刻,继续开口,回答他先前的问题:“贫道清檀。”
狐妖的脸稍微好了一点,他重复的呢喃一遍“清檀”,脸上的表情依然有一种孩子没要到糖果的不悦,“我没问道号,我问是你的名字。”
真名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更遑论他们现在还算得上是对立的敌人。清檀很少见到比自己还聊天废的存在,他沉默了一下,狐妖却又立马道:“我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的名字再问你的,是不是这样就不那么失礼了。”
狐妖摸着下巴苦恼呢喃,“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不,齐枟心想,这不是失不失礼的问题。
“我叫惋茯。”狐妖有些热切的说,像是在求夸奖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直接叫我惋茯。”
他求夸奖的语气过于明显,连齐枟都免不了被感染,他居然就顺着狐妖的话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他道:“很好听的名字。”
狐妖立即高兴的眼睛都笑眯起来,这种样子过于单纯透彻了,都不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那个消息中在大庭广众下害人的妖孽了。
是真的本性单纯,还是善于伪装?
连齐枟一时都猜不透,他见到了他,又与他交谈,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齐枟犹豫片刻,主动报上真名:“我名齐枟。”
“齐枟。”
狐妖将这个名字放在唇舌间反复咀嚼呢喃,仿佛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狐妖放下被拦住的树枝,茂盛的枝叶又将他的身形掩住大半,狐妖闷闷的声音从树枝后传来,“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自己的名字被如此深情柔软的呼喊,连齐枟都免不了内心受到触动。
他觉得这样的对话太过奇怪了点,像是被狐妖一直带偏了跑一样,就想转入正题,他问出了一个最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现在还呆在这里?”
狐妖的身形重新露出来,他对着下面的齐枟道:“因为我又些想不通,所以想听听你们的道理。可惜你们即打不过我,也不能说服我,所以我只好一直呆在这里咯。”
没想到问题这关键又如此轻易的被问了出来,他道:“你有什么想不通?”
“我觉得那人这样对待小狐十分不好,但他还是个孩子,我就想他要是能认个错、肯为那小狐磕头赔罪,我就断了他的手脚再原谅他好了。可是他不承认,于是我只好像他自己对小狐做的那样,剥了他的皮。你们修士动作挺快的,几天后就来了,可惜修为实在是不够看。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只说我残暴,可比那凡人幼崽的所作所为,我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
“你很厉害,比他们厉害很多,但你还是打不过我。换个更厉害的跟我来讲吧。”
虽然样貌昳丽,但确实是一只嚣张的妖物。断手剥皮说的十分淡然,连在这里等人来对付自己都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对凡人而言,杀一只牲畜用一条人命来赔实在是不可理喻。但对于妖兽而言,杀一只亲族而只找一个人赔命,在妖界中已经称得上仁善了。若果说事情只牵扯到一只狐狸和一位凡人,也不算特别麻烦,但是加上之前死的那几位修士,这件事就很难善了了。但是是修士主动杀他,要狐妖不还手也太过不讲道理。
齐枟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打不过你,但你愿不愿意听一听我的建议。”
狐妖很高兴的样子,“我一向不听比我弱的人的话,不过是你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齐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显出如此大的不同,但也无心理会,他道;“这里很快会有更多的修士赶来,若是可以的话,还是逃进妖界里,暂时不要出来了,以后再交手,也不要再伤人性命。”要是再有修士死在这里,就跟难以收尾了。
狐妖一听这样的话又要生气,他问道:“为什么劝我回妖界,我回去你们不就抓不到我了吗?”往大山深处一逃,再是手眼通天的修士也难以找到他了。
齐枟叹气,“我只是不想玩再有人因此而死了。”
齐枟开始觉得狐妖也许是真的有些脑回路与常人不同,又不免有些后悔,自己来的太晚了。若是当时一开始就赶过来,那孩子应当早就好了,若是能劝住狐妖,也不会有修士死在这里。
他踏着似血的残阳走进林子,又踩着满地月光回去,但还没有走出林子,他的身后就传来灵气相撞的闷响。他又急忙赶去,正好见到狐妖硬生生撕裂了布好的剑阵,站在剑阵阵眼上的那位修士被阵法灵气倒灌,仰头吐出一口含着内脏碎屑的鲜血。
那狐妖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指甲,回头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瞳孔中有赤红的光芒。
翼朴出鞘, 狐妖仓促
', ' ')('抵挡,“喂!是他们要杀我,难道还不许我还手吗?”
齐枟无言,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他明明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是事情还是会朝着最坏的地方发展,而他无力阻止。
狐妖并不想跟他打,他主动退让离开。齐枟带着那几位身受重伤的修士离开,但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位还没能撑到进入城中就已咽气。
人死如灯灭,修士也是如此。
其他人只能含泪将他的尸身带回,齐枟能感觉到他们心里的悲伤。相处近百年的师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是为求大道情感淡薄的修士也不能不动容。
齐枟在城中待了两天,感觉到狐妖的气息已经离开了树林。这样也好,齐枟想,逃得再远一点,谁也碰不到谁,也就不会再出人命了。按理说,他作为一名斩妖除魔的修士应该是希望狐妖能一直待在那,等其他宗门的人到了,合力攻去,妖王也得饮恨于此。
但他总还是有私心的,他见了那位狐妖,就希望他能活下去。
再后来那富商的孩子没能等到药送过来就咽了气,又等了一旬,传来消息说狐妖遁走时正好遇到了赶来的宗门修士,庞大的灵气相撞,那一带的山都被炸平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一位弟子含着泪说一定要手刃妖孽为师叔报仇。
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他还是无力阻止这一切。
后来越来越多的宗门参与其中,狐妖在妖界的势力也开始介入,事情就越发显得不受控制起来。这种大事青冥剑宗不可能不参与,当他看着身后弟子热切的目光时,就觉得沉甸甸的责任挂在心上。
因为利益难以分匀,所以几乎不会出现几大宗门练手对付妖兽的情况,除了两界正面对战的时候。上任道首仙逝后,一直没有出现新的在修为声望中能够压制整个修真界的人物,道首之位空悬近千年,人人都想杀了这个惊动了整个修真界的妖兽,博取声望,也去做一做这个执正道牛耳的位置。
齐枟阻止不了,他看着这像是一场旋涡一样把那么多人全都卷进去。几派到了最后已经决定合力布下杀阵,就算要死上无数修士也要将这妖物给斩了。
齐枟便提议无需如此,设个锁妖阵困他数十年,这妖兽也就没那么大本事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谁去压阵眼?能压住这等妖兽的修士修真界掰着指头数的出来,这种大修大多不会为天下道义牺牲自己,还是拿着下面修士的命去填吧。不甘愿做炮灰的修士又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大家吵吵闹闹,为了自己的利益吵闹不休。
最后齐枟看着差不多时机成熟了、提出自己去压阵眼的时候就十分的顺利了。大家没有想到天底下居然真的有似这等甘愿牺牲的真君子,也有人觉得他是因为被宗门推出去的,但还是被淹没漫天的赞叹声中。
只有清珐百忙之中专门去信给他要他冷静。
齐枟十分冷静,他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劝不住狐妖,也拦不住那些修士,与其仇怨越来越大,不如设个囚笼把他们两个一起关起来算了。关个二三十年,再出来会好运作很多。
齐枟唯一失算的是狐妖的反应。
他没有想到惋茯会爆发出那么大的怒气,他化出真身,两层楼那么大的身躯硬生生要把阵法冲破,连山都要撞出一个窟窿来。他们为了这个阵法花了太多的心血,就算狐妖临时爆发,也没能逃出锁妖阵的束缚。
山体愈合,将内外两个世界彻底封死。
齐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剜芙,失了理智,满目猩红,就算被伤的浑身是流血也不肯停下来。他放出的妖力越多,锁妖阵吸收了后反弹的就越狠,最后撞得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将满身的皮毛都打湿了。
他嘴边因为控制不住怒火而溢出狐火,眼睛红的要滴血,里面全是暴虐的杀意。他对着齐枟咆哮怒吼,恨不得把他从禁制里拖出来吃掉。
那副样子和齐枟见过的,无数的失控嗜血的妖兽一模一样,仿佛那个在月下有着明媚笑意的小狐狸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那只小狐狸跟个孩子一样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会很甜软的叫他的名字。
狐妖闹得太狠,锁妖阵为了运转流畅几乎将处在阵眼上的他身上的灵力吸干,他恍惚间听见惋茯如雷鸣般低沉的兽吼,说他要把他拖出来碎尸万段,骂他是伪君子。
然后齐枟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许将他关进锁妖阵说不定会更加激发他的兽性,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就那么把他放出去,这幅样子再撞上外面还没有全部离开的修士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他原先想着先关上二三十年,等他一身妖力散了些再解开封印带回青冥剑宗,事后再来的麻烦也不过是利益的交换而已,那时就能保下他了。
但是呆在锁妖阵里的惋茯满心怨恨,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听不信,恨不得出去后就杀光天下修士。
齐枟只能无奈等待,可是他等得,惋茯等不得,一杯酒下肚,一切就又开始偏离预定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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