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高卫战战兢兢跟在王爷身后,满眼忧色看向他的手臂,绯衣颜色深,看不出来,可他却知,那里定然早已血迹斑斑。
——王爷拿着剜红果的匕首,亲自动的手。
郁殊仍直直看着相拥的男女,想上前,却又生了怯。
怕她惧怕他,怕她此刻是欢喜的,怕她会跟李止戈走……
高卫试探道:“王爷,您手臂伤了,属下去叫苏姑娘?”
郁殊的眸终于动了下,好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去。
不若装作不知,哪怕自欺欺人了些。
“要放焰火了!”远处,有人笑道。
苏棠刚欲松手,身后一人为难的声音传来:“苏姑娘。”
苏棠身子一僵,忙从李止戈怀中后退一步,转头便看见高卫一身黑衣站在那儿,额头生了一层冷汗:“王爷之前为护苏姑娘手臂落下的伤,又扯开了,王爷不肯上药。”
苏棠闻言顿了下,郁殊手臂的伤是她看着转好的:“怎么会突然扯开?”
“属下不知,”高卫低头,硬着头皮道,“属下还请苏姑娘前去看看。”
李止戈看着高卫,许久垂眸:“去吧。”他轻道。
“李大哥……”
“不用抱歉。”李止戈打断了她,“军营尚有事,我接了绍言也要回了。”
苏棠点点头,郁殊的手臂到底是因她所伤,想了想便随高卫离去了。
李止戈仍立在河滩之上,在她转身的瞬间,头顶焰火盛放开来,满夜空的华彩。
只是可惜,二人终未能一块赏一次焰火。
他没有郁殊的狠绝,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甚。
……
酒馆今夜空荡寂寥,连易齐都不知去了何处。
苏棠随高卫到了客房,高卫便住了脚步。她一人推开房门。
房中没有点蜡,漆黑一片,隐约映着窗外的细微亮光,方才能看见桌椅床榻。
好一会儿苏棠的双眸才终于适应了黑暗,床榻上,一人背对着她蜷缩在那儿,一言不发,却充斥着死气沉沉。
“郁殊?”苏棠低作声。
那背影僵了下,并未起身,也未曾回头。
苏棠道:“高卫说你手臂受了伤,还未曾上药……”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冷硬声打断:“你管本王是死是活?”
嗓音低哑,无一丝波澜。
苏棠站在床榻边,只觉脑中一阵嗡鸣,似乎以往那自作多情的感觉又来了,她满心欢喜的等待,等到的是一个个空欢喜。
她看了眼床上的黑影,半步未停转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苏棠的手方才打开房门,便被身后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那只手的指间,还染着暗色的血迹。
苏棠看着那只手,一言未发。
“……别走,”郁殊的声音紧绷而沙哑,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棠棠。”只是这二字僵硬的如从唇齿中挤出一般。
苏棠仍旧静默。
那只苍白的手却慢慢从门上滑了下去,迟疑片刻,轻轻牵着她的手,将她牵到床榻边。
“我受伤了,棠棠。”他低声道。
苏棠看了眼他牵着自己的手,又抬眸看向郁殊的眼睛。
郁殊避开了她的注视。
沉默片刻,苏棠从袖口将火折子拿了出来,点上床榻旁的烛火,又拿出药膏,抓着他的手背,掀开宽袖。
郁殊手一颤,一言未发。
苏棠只觉手下黏腻,疑惑垂眸,烛火下,他的手背上一片蹭去皮肉的灼红,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郁殊看向一旁,声音带着刻意的软语,有些僵硬:“只是烫到了。”
苏棠盯着那伤看了片刻,终避开了他的手背,掀开袖口,露出手臂的伤,果真扯开了,流了不少血。
她安静将血迹擦拭干净,熟门熟路的上药。长睫的阴影垂落在眼睑上,时不时抖动一下,小巧的鼻尖下朱唇微抿着,脸畔一缕碎发垂落,轻轻摇晃。
专注的令人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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