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难得和煦,只有些许黄沙被扬起。
苏棠驾马停在长河边,隔着帷帽满眼惆怅看着横亘在眼前的长河支流。
早便知道,不会一路顺遂。
她须得沿着支流,绕到有人的城镇或村落,才能寻到桥。
每次碰到郁殊,总没好事。
夜风大了些,将头顶阴云吹散,月华露了出来,清冷如银光。
苏棠抬眸,看着这一派盛景,只觉心里头的阴霾都被吹散。
来到固永镇这么久,她还从未欣赏过如此美妙的夜景,心里竟也逐渐开阔,勒紧缰绳,低和一声:“驾!”
沿着支流而去。
苏棠前脚离去,一队人马悄然而至。
郁殊攥紧缰绳,望着她的背影,意识仍朦胧,神色却无一丝异样。
夜风吹着他身上的袍服拂动,带着淡淡血腥味。
他本该上前,却莫名勒马停行。
她赏景时满眼的憧憬,让人不忍戳破;她驾马越发的好了,英姿飒爽,却不掩娇媚;她头上的帷帽,飞舞的红纱,还有残留的缕缕淡香,都让人向往。
可是郁殊知,他若出现,她的畅意便会消失。
他想替她将那一瞬的快乐延长一些。
“王爷,”高卫小声道,“苏姑娘所去最近的桥也有五十里路,若走另一侧,只需不到二十里,能在前面拦到苏姑娘。不妨派一拨人暗中跟着苏姑娘,属下与王爷抄近道而行?”
郁殊望着女子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轻应一声:“嗯。”
苏棠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处木桥。
夜色逐渐散去,月亮的光辉也渐渐散淡。
苏棠转头,回首望去,不觉一笑。
耳畔喧嚣的风声都畅然肆意,如自由的嘹歌。
只是越过前方的沙丘,她帷帽红纱下的笑,立刻僵住了。
沙丘下停着几匹马,为首之人肩头的血迹很是显眼。
月色娇媚,风吹起郁殊帷帽的白绸,他的眉眼却比月色还要撩人,他坐在马上,正等着她。
苏棠勒紧缰绳。
耳畔喧嚣的风声烦人的紧,呜咽如婴孩啼哭。
郁殊翻身下马,摘了帷帽,一步步朝她走来。
苏棠坐在马上俯视着他,不语。
郁殊站在她的马旁,看着她等着马镫的绣鞋,许久伸手将上面的沙尘掸去。
苏棠脚一顿,缩了缩,驾马朝一旁躲避了下。
郁殊仰头看着她,高束的马尾被风吹的飞扬,眉眼粲然如星,声音温柔:“阿姐,我来接你回家。”
苏棠凝望他良久:“你没事?”
“有些晕,”郁殊依旧笑着,“回去我让高卫给你些无味的迷药。”
“郁殊,”苏棠闻言,心中的烦躁也变成了无奈,紧了紧缰绳,“你知道茶中有迷药,却仍饮了下去,不早猜到我会离开?你未曾阻拦,不是默许?”
郁殊认真望着她:“我喝下那杯茶,是因为那是你给我的。只下了迷药而非毒药,阿姐怜我吗?”
“那是因为我没有毒药!”
“若有的话,你会下吗?”
“……”苏棠静默下来,许久轻吐出一口气,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郁殊,你到底想怎样?”
郁殊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眸,轻声道:“……留下。”
苏棠想也没想:“不可能!”
郁殊又道:“带我一起离开。”
苏棠这次连回应都未曾,转身便朝马匹旁走去。
郁殊突然作声:“我知道,阿姐是因为秦若依。”
苏棠脚步停也未停,大步走到马旁。
郁殊盯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满心的惶恐皆随着她的离去,翻涌而来,挤压的他心口闷痛。
那瞬本茫然无措的情愫如寻到出口一般,话不觉脱口而出。
“我喜欢阿姐,不是因为任何人!”
苏棠身形骤然僵住,停顿良久,才伸手拍了拍马腹,抓紧缰绳便要踩上马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