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红影却如鱼入海,再难寻任何踪迹。反倒是一阵阵刺鼻的酒味越发的浓郁。
郁殊脚步一滞,前方有一处酒馆,酒馆前悬挂着一面大大的幌子,在风中摇晃着,上方只书了一字“酒”。
那个……让他做过无数噩梦的字。
郁殊掩着口鼻,飞快朝前奔去,却在越过酒馆将要到达前方不远处的黄土老城门时,脚步倏地停下。
他缓缓转身,定定站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中,任由众人打量着他,他只望着那风中飘荡的酒幌。
良久,郁殊掩着口鼻的手放了下来,一步一步朝酒馆走去。脸色煞白,唇近乎透明。
每靠近一步,肺腑的翻涌便猛烈了几分。
他却始终面无表情朝那里走去。
那个酒馆里,除了漫天的酒气,还泛着熟悉的馨香。
他最终站定在酒馆前,藏在宽袖下的指尖不自觉颤抖着,如在惶恐些什么。
推门而入。
浓郁的馨香与酒气传来。
心口一阵阵酸涩与干呕。
“客官要打酒?”柜台后,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男子浑身泛着酒气,对他笑着。
郁殊未曾理会,只转身环视四周,目光定定落在酒架旁那个正收拾酒坛的女子背影上。
她穿着一袭红衣,脸上裹着红纱,正在利落的忙碌。
“客官?”易齐扬声道。
郁殊已走到那女子身后,举手投足间,那股馨香越发明显,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如鲠在喉,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字:“苏……”
声音嘶哑难听。
女子被惊吓到,匆忙回首,后退半步,满眼惊惶看着眼前风华无两的男子。
眼睛不像。
郁殊静静想,却还是走上前去,抬手落在她面上的红纱上,而后用力一扯。
陌生的眉目,陌生的女子,眼里还夹杂着陌生的惶恐。
不是她。
郁殊皱眉,如被顷刻抽出了最后一线生机,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这位客官,您没事吧?”易齐朝他走了过来,一同袭来的,还有阵阵酒气。
郁殊终于再难忍受,转身近乎狼狈的跑到门口干呕起来,喉咙一阵血腥味,撕扯般的疼痛。
“公子?”女子陌生的声音传来。
郁殊面无表情直起身,双目因着方才的干呕变得血红,一言未发走了出去。
逆着人群,一步一步朝大漠走着。
“喂!”那个穿着红衣、周身盈满光雾的“女子”又出现了,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人群之中,笑望着他,“你方才是不是把旁人当成我了?”声音带着清泠的回声。
郁殊歪了歪头,看着那光影,也笑了出来:“是。”他轻道。
“女子”对他拧了拧眉:“你还对旁人动手动脚了,是不是?”
郁殊仍旧笑道:“是,”他一步步朝她走去,看着她随着他的接近而后退着,离他越来越远,“所以,你走过来,亲自把我的手砍下来,这样,我就再不能对别人动手动脚了。”
“女子”瞪着他,刚要说些什么,余光却突然落在他身后,双眸圆睁,而后顷刻消失在熙攘市集中。
郁殊皱眉,刚要追上前。
“王爷!”高卫的声音传来,带着惊惶,气喘吁吁。
今日一早察觉到王爷不见,在军营遍寻不着后,碰到了左将军的幼弟,询问之下这才追到固永镇来。
郁殊闻声,脚步倏地钉在原处,此刻方才察觉,周围无数百姓如看怪物一般看着他,眼底是明晃晃的惊惧,远远的绕开了他的身边。
“王爷,该回了,”高卫上前,轻叹一声,而后伸手将手里的发带递上前去,“您的发带掉了。”
郁殊垂眸,原来不知何时,发带竟松了,满头长发散乱在身后。
他伸手将发带接了过来,下刻脚步却蓦地僵住。
方才在酒馆中的那个红衣女子,头上戴的是一根海棠花状的木簪,他只在一人头上看到过。
苏棠。
“王爷?”高卫不解。
郁殊突然转身,大步流星朝酒馆而去,不复方才的死气沉沉,反添……冷厉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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