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卫忙道:“此酒名叫太白醉,是少有的仙酿,一壶便能醉人……”
郁殊逐渐转过头来,微眯的双眸看向那坛酒。
高卫顿了下:“王爷慢用。”
话落,匆忙走了出去,站在门口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郁殊面无表情盯了那坛酒良久,缓缓起身,绯衣拂动间,他打赤足下榻,站在桌旁,歪头看了眼那坛酒,良久将酒塞打开,浓郁的酒香袭来,很醉人。
郁殊神色却骤然收紧,肺腑一阵翻涌,那日在苏府那般撕心裂肺的感觉又来了。
他佝偻着身子,用力挤压着心口,嗓子如被刀片一下下的剐着般,用力地干呕着。
酒坛落地,满地的碎片与酒水,满屋飘着酒香。
郁殊肺腑越发难受了,可下刻,干呕未止,他却突然低笑出声,腿脚一软,瘫倒在地上,衣衫沾了酒渍,墨发凌乱摊在四遭。
他仍旧笑着,起初低笑,到后来笑声渐大,脸上却湿成一片,嗓音嘶哑如厉鬼。
原来,他连借酒浇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他将绝对清醒的、活着记着她。
高卫说,他的过去,没有苏棠。
过去与苏棠,若只能择其一。
过去,又算什么呢?
高卫听着屋内的动静,匆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却在看见屋内情形是脚步僵住。
一直很平静的王爷,此刻正瘫软在地上,明明在笑,却如在哭。
眉眼赤红,唇亦被血染得殷红,一身绯衣,映着苍白的面颊,不再像尸体,而像……一只鬼。
一只魅鬼。
……
夜凉如水,漆黑暗沉。
高卫领着身后女子朝后院走去,直到行到房门前,轻叩了两下。
理所应当的没有动静,他轻轻将房门推开,看了眼女子,恭敬躬身后,方才转身离去。
朝堂之上、王府之中,无数事缺不得王爷,可自那日发泄过后,王爷仍旧恢复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也是没有法子了。
房内只燃着一支蜡烛,映的屋内影影绰绰,光影摇曳。
软榻上,郁殊蜷在那儿,身后开门声也如未听见。
“阿殊……”身后,一人轻唤他。
郁殊身影顿了顿。
“阿殊。”那人继续唤着,嗓音于夜色中娇媚温婉。
郁殊坐起身,脸颊瘦骨嶙峋,苍白一片,双眸凹陷。
他朝门口望去,眉眼中带着茫然。
一个女子一袭红衣站在那儿,长发以红色发带束起,绣口点了朱唇,眉眼微垂,带着丝柔婉。
可是,这般浓烈的红,本该是恣意的,不该这般矫作。
“阿姐。”郁殊呢喃,起身朝门口的女子走去。
“阿殊……”秦若依刚要启唇,唇上却覆了一根手指。
苍白冰凉的食指堵住了她余下的话。
郁殊翻手,手背蹭着她的脸颊,近乎病态的依恋:“你回来了。”他轻道。
下刻,他的手缓缓放下,牵着女子的手朝屋内走去。
直到坐在软榻上,郁殊方才松开手,转头看着身侧的女子:“回来了,就别离开了。”他歪头笑了下,手重新爬上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的触着,却越发诡异。
“阿殊,”秦若依看着他,却并未拒绝脸上的手,“该回去了,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郁殊眯眸看着她:“你担心我吗?”
秦若依点头:“担心。阿殊,比我想象的还要担心,”她抿了抿唇,“对你的担心,甚至超过了惧怕,阿殊,伤心总会过去的,不要折磨自己的身子,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最后二字,她没能说出口,下颌蓦地一紧。
一只大手掐着她的下颌处,一点点收力,迫她歪头。
“阿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为何会死?只是……”郁殊则一点一点的打量着她,“阿姐变模样了。”
他气声呢喃,喷洒的气息都是冷的,下刻却又轻笑出声,“无碍,我在呢,我在呢……”
手不知从何处多了一柄袖刀,取代了他的手指,慢慢落在女子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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