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好不好?”郁殊弯腰凑到她跟前,双眼微抬,眸光潋滟泛着艳色,如魅鬼一般,勾的人说不出话来。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苏棠只觉得耳根灼热,忙移开目光:“不许滥用美色。”
郁殊低笑一声,重新将她拥入怀中:“那就定在三月初六了。”
这一次,苏棠未曾多言。
内寝外一片夜寒,内寝却阵阵温暖,长久的静默。
郁殊突然开口道:“在想什么?”
他说话时,心口处胸腔嗡鸣。
“没什么,”苏棠摇摇头,下刻抬眼看了他一眼,“只是在想,你不是说王府的地龙坏了?”
“咳。”郁殊低咳一声,脸色一红。
他那时,不是想凑到她院中吗?
……
三月初六,天色渐暖,万木抽绿,宜嫁娶。
王府前十里街道铺了喜气的赤色蜀褥,冒着绿芽的树木上也都扎上了红绸子,王府上上下下均穿的喜庆。
小厮走在前方,朝四方围观的百姓中撒着染了金粉的花瓣,数十侍女手执红绸走在其后,身后跟着一辆分外豪华的轿撵,绕城一周后去了城郊。
后方跟着百位将士,身着冷银色盔甲,扎着红绸,马蹄声齐整。
全城百姓尽数前来围看。
只看见那传闻暴戾狠辣的摄政王驾马行于前方,穿着如火的大红袍服,广袖翻飞,头上赤色的发带坠在如墨的发间,眉目间尽是温柔笑意。微扬的眸带着丝缕如妖似仙的美,只看得人移不开眼。
直到来到城郊,迎了新娘,郁殊眼中的温柔添了许多紧张,一动不动的看着身着凤冠霞帔、徐徐朝他走来的女子。
她身上的嫁衣曳地,拖拽着一只金线绣成的鸾凤,一步步飞向他。
红纱之下,女子的眉眼隐约而娇媚。
他的妻。
此生唯一的妻。
郁殊攥着红绸的手不觉轻颤了下,忍不住上前迎了两步,未曾将红绸交给她,只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棠棠。”他轻唤着她的名字,眼眶有些酸涩。
苏棠看了眼二人紧握的手,抿唇轻笑。
这场全京城瞩目的亲事,终回到了王府,傧相早已恭候多时,看见来人忙高呼道:“行庙见礼,奏乐!”
喜炮轰响,炮竹齐鸣,喜庆的丝竹笙箫之声传来。
傧相又呼:“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
锦云上前,脸色激动的通红,将两炷香交于二人。
三香,九叩首,六升拜。
“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随着傧相最后一声高呼,喜宴已成。
郁殊紧攥着苏棠的手,转头静静看着她,二人相视一笑。
郁殊牵着她,一步一步回了喜房,喜房内早便备好了一碗玉润面皮的馄饨,正泛着香气。还有几枚裹了糖衣的红果,只是未曾用竹签串起。
“知道你今晨没吃东西,先吃些。”郁殊低声道,“我还要去应酬宾朋。”
他不喜恭维,可独独今日,他愿应下每个人的祝福。
“嗯。”苏棠于红纱之下点点头。
郁殊不舍的松开她的手,朝外走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了脚步,没忍住扭头道:“棠棠,我永不会负你。”
苏棠一怔,继而徐徐笑了出来。
……
王府外。
一人驾马而来,风尘仆仆,唇角有些干涸,脸色全无血色。
高卫站在门口迎着前来庆祝的朝臣,看着来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陆大人?”
陆子洵垂首看了眼高卫,许久抬头看着王府门前的红绸子,怔怔望了半晌。
他是在回京路上,听闻苏棠要成亲的,抛下了众人,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终究未能看到她穿嫁衣的模样。
——那件她本该为他穿上的嫁衣。
“陆大人若是来吃喜酒的,还请下马。”高卫上前道。
陆子洵缓缓下了马,却并未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下人,仍看着里面的一派喜气与热闹。
莫名便想到她当初还是苏家千金大小姐时,纵马扬鞭立在他身前道“便是你求娶我”的模样。
那样的她太过耀眼,以至于后来每次旁人要给他介绍女子时,他总是忍不住从记忆中翻出这一幕来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