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自有旁的人前来。
方才看着院中她和隔壁那男子一同吃着白粥的模样,安然静谧。
很熟悉,毕竟他曾经也和她在这个小院里,这样待过。
而今,她恋恋不舍目送那男子离开,却对他只有一句“王爷有事吗”?
“无事便不能前来?”郁殊沉声道。
苏棠长睫微垂,淡淡道:“那两万两银票我收下,还以为……已经两讫了。”
“两讫。”郁殊重复这二字,二人之间过往种种,被她说的,倒只像是一场生意。
“若无事,王爷便……”
苏棠的声音戛然停下。
郁殊手里放着一颗莹润的夜明珠,珠身莹白,月色下泛着细腻光泽,如有烟雾笼罩。
她怔怔看着那颗珠子,只一眼便知,这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为何?
“这是……”苏棠呼吸一紧,抬眸看着他,双眼如星,心中翻涌似潮。
可下刻,却已冷寂下来。
郁殊道:“依依,想见你。”
心如灼烧的通红的铁石,被顷刻泼了一盆冰水,还在“滋滋”冒着白烟,酸痛的她险些失态。
因为秦若依想见她,所以,他便给她送来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苏棠眨了眨睫毛,突然便笑了出来:“太后见我,何须这般麻烦,还要王爷亲跑一趟呢?”一道密诏,她岂敢不从,“只是,这次王爷有诚意了呢,竟是亲自送来的……”
终于不是管家了。
亏得她……自作多情。
郁殊蹙眉:“你……”
话音未启,已被叩门声打断。
郁殊抬眸,目光阴沉朝门外望了一眼。
苏棠却如得救般转身,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是李大哥。
他手中拿着一枚并不算精致的珠钗,点缀了两块红玉:“今日你生辰,这珠钗便做你为我上药的谢礼。”
话落,已将珠钗塞到她手里,离开了。
苏棠怔,看着他的背影,市集入夜便关门,她是知晓的,可这珠钗……
“今日,你生辰?”身后,男子声音阴沉且艰涩。
苏棠攥了攥珠钗,唇角仍笑着,转身道:“夜明珠便不用了,那两万两足够多了,”说到此,她打开院门,“王爷该回去了。”
自始至终,再未多看他一眼。
……
翌日的天色阴沉。
马车停在巍峨宫门前。
苏棠下了马车,马夫道:“姑娘先在此候着,王爷一会儿便到。”
她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
那夜,郁殊就是满身血迹倒在那儿了,而今雪消寒散,早已没了任何踪迹。
她也于那夜发现了极为难堪的真相。
——一个影子。
“吁!”身后又是一阵低呼。
苏棠抬头望去,郁殊正下了马车,清风起,吹得他衣袖翩飞,墨发凌乱。
郁殊也看到了她,正朝她走来,却在看见她头上的珠钗是拧了下眉。
她的首饰不多,他是知道的,本以为她会戴那根白玉簪子,却未曾想,她戴着的,是李阿生送她的那根珠钗。
“王爷。”苏棠福了福身子。
郁殊抿唇,面无表情从她的发间一扫而过,人已率先走在前方。
宫内长廊曲折,景色宜人。
苏棠安静跟在后面,绕过宫道,转过凉亭,一直走到韶心殿前。
被当做讨美人欢心的工具,她本以为自己会伤心,未曾想竟很是平静。
韶心殿内弥漫着阵阵檀香,很是幽静。
转到内殿,方才看见凤椅上坐着一个如精雕玉琢的美人儿,穿着月白缎裳,容色温婉。
她甚至无需多想,便知此人是谁。毕竟,眉目……那般熟悉。
苏棠长睫微颤,行了个大礼:“民女叩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