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着耳旁的声音,复又睁开眼睛,抬手抓住丞相正要收回的大臂,望着丞相的眼睛,含笑喃喃道:“真好,真好……”双目之中脉脉含情,使丞相不知所措。
太医刷的一下跪在地上。
皇帝松开紧握的手,丞相慌忙退后摆脱了暧昧的姿势。皇帝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现今是何年月?”
皇帝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丞相从未相信过鬼上身之类的怪事。帝王之侧龙气强盛,就算有鬼也近不了身。
国不可一日无君,丞相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太医身上。面对丞相询问的目光,太医说到:“恐是气急攻心,迷了心智,不如稍静养一两日早再做打算。”
边关吃紧,岂是容得这一两日的?可也无法,丞相便建议道:“陛下,不如先回宫歇息一二?”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只走了两步,倒在丞相身上。闻着丞相颈上的暗香,他感到十分舒适和愉悦。前世相处八年,他从未像今日一般与丞相亲近,发现丞相无奈地搂住他的腰走向车辇,他倍感快活。重回少年之时不易,就放纵这一次吧。抬眼望着丞相俊美的颜,他心中暗暗发誓:今生绝不让你如此早地离我而去。
第3章第二章
坐上车辇,皇帝命令到:“韩爱卿,随我入宫。”寒冬时节的萧瑟之景使他感到不快,于是皇帝闭目养神,回想当年的种种。
刚刚登基之时,便闻得韩霖斌的贤名,遣人去请时却扑了个空。不想两年后他竟治了水患。朝廷派去治水的官员在信中对他大家加赞赏。信中提到其刚至时,水势已被当地灾民控制,灾民也被安置,皆是太守在苏州隐士韩霖斌的帮助下治理的。本以为他无心庙堂,没想到他竟同治水的官员一起进了京。
初见之时,他不过弱冠少年,风度翩翩。
“草民韩霖斌,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少年的声音十分悦耳。
如此少年不该跪任何人。当时这样想着,竟扶着没让他跪下。到底是当时年少轻狂,最厌礼法,若是此时相遇,自己定不会这样。可当时呢,几番相争,只得了句“未有大功在身,又非望重老臣,不敢不跪。”自此之后,自己将其屡屡重用。抗天灾,平匪患,灭旧党……韩霖斌不失所望建功无数,从此封官加爵,官拜丞相。八年时间,奔波在外的时日超越半数,却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从此韩霖斌再未在朝堂上跪拜过。
记得初次对弈长谈,是在他在回朝途中平定小型匪患之后。
“朕不曾想到韩爱卿还有这般才能。”
“世间万事皆是相通,不过‘人心’二字。匪徒本是百姓,没有血性,失了活路才落草为寇。此次事中,匪首得利最多,已乐得占山为王,只得以武力压制,才略棘手了些。但匪首一死,其众不过是一盘散沙,将活路予了便无心再战。当然,臣的名声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陛下,如今北境安稳是夷人三王相争没有闲暇所致。时间一久,三王分出胜负,北境就危了。如今边关士卒久于安逸……”
“朕知道了,即日使人加紧操练边关士卒百姓,只是此时风月正好,还是莫谈国事吧。”
韩霖斌张了张口,却放弃了出言,一时静寂,气氛十分尴尬。当时有些后悔,又不好收回前言,便抿了口茶,道:“未闻卿家中之人。”
“并无兄弟姊妹,先妣去得早,先考过世亦十二载有余。”
“那卿的表字可是自取的吗?”
“确实如此。‘润谷’取得是甘霖润谷之意,臣只愿如及时之雨,福泽万民。”
“倒是好字。”
少年笑而不语。
“润谷。”
“臣在。”
“既有出世之意,为何不走科举之路?莫非怕朕不重视吗。”
“陛下想岔了。苏州风景独好,民间又便于体察民情,况臣若是科举定是不中的。”
“卿文章极好,又怎么会不中?”
“臣……”韩霖斌犹豫了一下,“……不会背书……”
“何解?”
“臣读书,若遇不喜之书便记忆不住。且‘之乎者也’本无实意,记忆起来就更加困难。故臣在作文之时引经据典尚可,若要臣背书却是一句也不会的。”
“如此看来,科举制度倒是埋没了不少人才。”
“无妨,陛下时常遣人走访名士,并委以重任。有明君如此,天下贤士定将竞相效命,配以陛下的慧眼,宝珠定不会蒙尘。”
记得那夜相谈甚欢,及至末时,夜已深了,就留他住下。起时清晨寒冷,自己还为他披上了一件保暖的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