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5节</h1>
“这个好办,我派出二十兵士乔装入城,沿着榖水的勾栏瓦肆一路搜寻过去就行。”
阿援激动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袖,“那,那可拜托将军了!小娘子她一个人在金墉城里……不,她与她的孩子,两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
“好说好说,”罗满持笑了,“所以,事情总会有办法的,你也不要总苦着脸,好不好?”
他的笑容开朗,好像真的连一丝阴翳都没有似的。阿援怔了一刹,立刻又甩开他的衣袖,脸上红透,目光亦望向了别处。
罗满持并无所觉,只掸掸衣襟欲收拾起身,外间忽然传起杂沓的声响:“将军!罗将军!叛军,叛军已到十里外!”
罗满持脸色一沉,大步掀帘而出,风声呼啸的黑夜里,营火一把接着一把次第地点燃了,兵士们全都被唤起,正在匆忙地披甲执剑,来回奔跑地传递着消息。
“不要慌张!”罗满持手按佩剑走了出来,高声道,“是秦将军勤王的部伍,大家不必慌张!”
兵士们俱是一愣,“勤王?那分明是叛军……”
地底隐隐传来雷声一般的震动,十里,已是很近的距离了,按说之前就应该有军报,但罗将军却没让他们做任何的准备,就这样将他们曝露在叛军前了——
不对,如果是勤王——
“秦将军不会动你们的,他会径自去洛阳城中攻杀奸贼。”罗满持大马金刀地站在了营垒门前,昂首,冷声,“洛阳城中,主弱臣欺,奸佞误国,秦将军与河间王死守北方,平定晋阳,击退胡虏,却被诬为叛贼,天下岂有是理?!”
偌大的营盘中,奇异地静了一瞬。
罗满持仿佛能听见自己额头的汗水滑下下颌的紧张声音。他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说出来后,却又觉得很畅快,前所未有地畅快。
即使紧张得快要死掉了,他却还是觉得很值得。
“没有!”突然,有兵士将兵器往空中一抛,大声应和,“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时间,所有人都如炸开了锅:
“秦将军是忠臣!当初晋阳失陷,连国相都跑了,只有他还在抵抗!”
“河间王一直在前线抗敌,官家只知道在鹿苑里打猎!”
“一群王公老儿,连杀人都没见过,成日里算计着河间王和秦将军!”
“我们要迎接秦将军!”
“迎接秦将军!”
“迎接秦将军!”
山呼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几乎让罗满持站不稳。他一手抓住了营门边的木栅,另一手拔出了佩剑,剑光凛凛闪耀:“秦将军威武!河间王万岁!”
“秦将军威武!河间王万岁!”
“秦将军威武!河间王万岁!”
***
数里之外的山冈上,秦赐勒马而立,似乎能听见彼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呼喝声。
李衡州凝神听了半晌,笑了,“将军,罗满持在迎接您呢。”
秦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见洛阳城的万千灯火,已经近在眼前。
而金墉城是没有灯火的。
“此处,”秦赐以剑尖指地,“我曾与小娘子一起在此处喝过酒。”
当年,只有一轮残月,而她的背影寂寞清疏。
李衡州的眸光动了动。
秦赐突然举起长剑,指向前方,扬声:“将士们!今晚就在骁骑营中休息了!”
呼声雷动之下,两万精骑将士,纵马奔腾而下!
第66章 枝叶自相捐
秦赐兵临城下, 洛阳城中的平民百姓最先警觉, 在朝廷发话之前当先地往外逃窜。
执金吾每日里抽调人手巡行城内、看管流民,忙得不可开交,文武百官议战和的奏章雪片儿一般飞往尚书台和广陵王府,但官家自己却好像还高枕无忧似的。
因为夏冰同他说了, 只要有秦皇后在手中, 秦赐投鼠忌器, 就不敢前进一步。
事实也是,秦赐夺骁骑营后,便在城西安安稳稳地驻扎了下来。夏冰协助广陵王征调南方各郡兵, 眼看也已都在路上, 待他们抵达洛阳, 该有一场恶战要打。
秦羁得以入金墉城来看望秦束,便将这些动向都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秦束打量着这位素来放浪的二兄,不知为何,好像就连他也终于有了愁事一般,不再笑了, 只低着头给她布菜。
秦束温声道:“家里都还好么?”
秦羁的身子颤了一颤,抬起头, 脸色苍白,“你还有闲心管他们?”
“毕竟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怕是早就去找约儿说情了。”秦羁打断了她的话,眸色中一片冰冷,“如今只有放弃了你, 奔向广陵王,还能保住秦家。”
秦束抿住唇,不说话了。
秦羁望着她,半晌,目光下掠,便见到她那毛毯遮掩下的腹部。他那冰冷的神情松动了,倾身往前一些,伸出手去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