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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茶水喂给她。
一口,又一口。
她瞳仁微缩,捂住嘴唇,轻轻呛咳。
裴译忱这才放下茶杯,戴着珠串的手腕搭在她的背脊上,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拍抚她的背,像在抚摸什么小动物。
嗓音瓮沉。
“酒劲下去了吗?”
小雾小脸依然泛红,眼眶中藏着些若有若无的水痕,湿漉漉的。
轻哑点头。
“下,下去了。”
“哦。”
他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慵懒与松散,转向冯芮琪。
慢条斯理。
“找件外套,让她穿着出去。”
裴译忱嗓音磁沉,眄一眼小雾,像上位者无波无澜的审视。
“代替你。”
对冯芮琪说。
冯芮琪神情微变,有些勉强。
“裴先生……”
话音刚落。
私人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是她闭关专用的手机,除了家人、经纪人和裴译忱的助理江恒,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扫到裴译忱随意的表情,接起来。
是她的经纪人。
简单说了下外面的情况,问裴先生现在是不是还在她身边,问她现在是什么想法,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动静。
冯芮琪用的是老人机,隔音一般,经纪人嗓门大到足以现场每个人都能听见里面在说什么。
包括小雾。
她跪在原地,垂眸不动。
稍了一眼,便看到冯芮琪犹豫的神色。
“这件事……”
“怎么,裴先生不同意让她给你顶缸吗?”
冯芮琪下意识看向裴译忱。
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神色。
没有立刻同意,但是也没有真的拒绝,只是迟疑。
“可能还需要再商定一下。”
她说:“一会儿我给你回。”
经纪人还想说什么,被冯芮琪自作主张挂断。
一来二去,也让旁边始终不入局的小雾琢磨明白了来龙去脉。
顶缸的主意,是冯芮琪经纪人出的。
从少数媒体曝出冯芮琪进入裴先生的市里大平层开始。
他想随便找个什么人,证明媒体实际上拍错了人,就能够把板上钉钉的风向带浑浊,好趁机浑水摸鱼,让正面和负面话题互相博弈,达到热度最大化。
只有单纯的底层粉丝在意真相。
大粉在意负面新闻的遮掩度,路人在意争议,站在冯芮琪之后的无数运作人员只在意热度。
只是没想到,她在机场发表的“朋友论”,加重了大众两人关系的猜忌,进而导致嗅到风声的各界媒体和粉丝纷纷下场,形成这场“围剿”。
已经不是随便一个人穿着类似衣服出去,就能说明白的局面了。
至少得是可能跟着裴先生的身边人。
经纪人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他私下拎着着准备好的预案,联系到了助理江恒。
小雾眼皮轻颤,心不在焉地想。
江助理大概率不认可直接推她出去独面围剿的预案。
不然也不会绕个圈子,把她送到裴先生面前,再让冯芮琪给回复,人为性制造障碍。
可是他们都没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是否要用她替代冯芮琪出去吸引注意力,与中间有没有障碍无关,全看裴译忱的意思。
她是他的私奴,由他一人定生死。
他同意的方案,再艰难险阻也能够顺利执行下去。
因为他说一不二。
或许在她尚未进门的时候,他便已经决定今日代替冯芮琪挡风头的人非她不可。
否则不会喂她那口酒。
小雾没有展现出即将面对众多无死角镜头的惶恐不安,只有道不明的失落感影影绰绰。
它们即不汹涌,也不澎湃,只是无声无息的立在那里,被发现时,枝蔓已然扎入血脉,虬成一枚绕不开的刺。
微麻微痛,她定定地盯着浅棕暗纹地毯。
再往上。
冯芮琪眉头蹙着。
还在据理力争。
“她比我高,穿我衣服出去不太合适。”
“没人认真看。”
“相同款太常见,除非有其他特征。”
“给她剧组道具。”
冯芮琪摇头。
“都是要出现在镜头里的,就算逃过这次,他日这些人还是能用镜头里发现端倪。”
裴译忱居高临下,不经意问:“你的发卡呢。”
冯芮琪第一时间摸向自己头顶。
空空荡荡,黑发垂顺。
这才想起来。
她来的时候太过于匆忙,带走了原本打算暂时寄放在经纪人那里的钻石发卡。
', ' ')('由知名的世界级高奢设计师亲手打造,限量五款,其中两款在裴译忱手里。
他转手送给了她。
这样金贵的东西,就算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也招架不住丢失的后果,冯芮琪脸色微变,硬着头皮回去找了一圈,又下楼,松了口气。
摊开在自己手心中。
小雾也随之抬眼。
仅一眼,瞳仁便不动了,停在原地。
不愧是世界级大师的作品。
在发卡中融进山川、河流和宇宙广袤等诸多要素,利用钻石以及不同色系宝石碎片等多种设计材料打造还原,像一幅精致的生态画卷,蓬勃的朝气迎面扑来。
闪耀、夺目。
小雾的心思微妙而复杂。
没想到裴译忱说得是这款。
如果她没记错,裴译忱手中同系列另外一款恰好送给了景家小姐。
他当初有多么喜欢景家小姐,现在就有多么在意冯芮琪。
因为冯芮琪长着一双跟景家小姐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旁边,冯芮琪目光闪烁。
“感谢您的赠与。”
“原本剧组是准备做一个道具发卡的,是您说这样会让作品质感不足。”
冯芮琪唇畔微弯,成月牙状,暗示。
“我戴着它拍了很多天戏,不清楚给她是否合适。”
裴译忱斜撑头颅,随意说。
“出门上车就让她摘下来。”
“由我助理替你收管。”
冯芮琪笑得勉强,态度模糊。
“这样啊。”
“看来您早已经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能得到您这样细致的考虑,我都不知道要怎样感谢您才合适了。”
冯芮琪半是恭维,半是真心。
目光若有若无,扫到始终垂眸的小雾身上。
忽而说:“既然如此,我不能让您今日空手而归。”
“您让我注意的事情,现在有眉目了。”
“关二少近期收到了一样宝贝,打算带去即将举办的慈善晚宴,让大家过过眼。”
裴译忱不动声色,“许久不见,又从哪里收了人。”
“自从上次闹事被先生提点过后,关二少颓靡了好一阵子,他……”
委婉表达。
“素了很久。”
“这次的东西先生您也会感兴趣。”
她与裴译忱平视,说:“裴清和的工作日记。”
“被搜查科找到,一度带回了局子里,中间物证丢失,不明原因,这次据说是超市箱柜管理员从存物箱中发现的。”
小雾原本没有仔细听。
直到裴清和三个字跳入鼓膜。
她蓦地抬头,攥紧手心,指骨泛白,无意间碰触到桌面上的茶杯。
叮的一声。
裴译忱懒洋洋听,顺便让小雾过来添茶。
扣住她微颤的手。
瞳眸漆黑,漫不经心。
“你有点紧张,为什么。”
嗓音低磁,像最从容的蛊惑,若有若无,吊着她。
热气丝丝缕缕,自心脏中绵延出一条蒸腾的细线,顺着血管、神经,流向下、窜向上,化成一道袅袅湿润的水烟。
快要溢出来。
严格来说,她跟裴译忱相处了四天。
四天里,她鲜少能在裴译忱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裴译忱慵懒、冷漠,目中无她。
不会无缘无故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
在过去36小时内,没有哪刻比现在更紧张。
在他饶有深意的注视下,她就像是只被剖出心脏的小黄莺,每滴血液和每寸肌理都清晰分明。
挣扎无果,犯了个错。
躲开了他的目光。
“也没有很……紧张。”
下一刻,她的下颌便被裴译忱的大手捏住,强迫性往上抬。
坚硬珠串抵住她柔嫩的脖颈,压出一连串不浓不淡的红痕,整个头颅在他的手指力道下被迫仰起,形成一个流畅的弧度。
薄嫩眼皮上掀,在漆黑淡漠的眸底看到她自己。
喘着急促而细小的气。
意识到他不是能够糊弄的人。
小雾没再敢躲。
就着被钳制的姿势,无比乖顺。
“主人。”
她放轻放软,低低呢喃,“我很早就被带进了岛里,没见过……这么多人和镜头。”
裴译忱垂眸看她,没有因为她的顺从而多一分怜惜。
“哦?”他轻哂。
戳穿她的说辞,“机场编谎话的时候,不见你有任何慌张。”
小雾吸气,丛林般浓密睫扉颤着,轻敛视线,轻哑地交代。
“我不是故意的。”
“那时候主人在的飞机快要起飞了。”
', ' ')('“不能因为我耽误您的行程。”
短时间内,裴译忱没有多说话。
放开她的下颌,任由她矮矮地低下头,摸着自己脖颈轻轻咳嗽。
冯芮琪紧张地站在旁边。
等小雾被放下来后,眼疾手快地倒好一杯茶,送到小雾手边。
“她好像嗓子不太舒服。”
“要不一会儿再……”
“没关系,冯小姐。”
小雾截断冯芮琪的话。
“主人今天叫我过来,主要也是为了您。”
唇红齿白,脸上还飘着层轻纱般的红晕,衬得一张小脸我见犹怜。
冯芮琪怔怔地看,唇瓣蠕动,想说些什么,又忍住。
神情微妙。
气氛半凝半滞。
小雾换上冯芮琪的外套,戴好发卡,朝两个人颔首,却只对一个人说话。
“主人,我就先下去了。”
临走前,顺便为裴译忱满上一杯茶。
他没喝,慢条斯理地沾了沾唇角,又放在一边,起身。
淡淡命令,“衣服拿过来。”
小雾惊讶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裴译忱这是要跟她一起离开。
快步走到门边,从衣架上摘下他的西装外套,踮起脚尖,披在他宽阔的肩头。
柔嫩指腹顺着男人的衣袖往上,一寸寸抚蹭衬衫下分明的肌肉纹理,把袖口整理好,不小心触及到凸起的腕骨。
顿了顿。
为他系好银质袖口。
又凑到胸口,捏住胸前扣子。
触及他的喉结。
像藏入喉管内的棱块,上下慢滚,在一层薄皮下滑动游走。
木质后调的冷冽淡香钻入鼻腔,萦绕到她发昏。
咽下口水。
下意识靠近一些。
“主人……”裴译忱低头,淡瞥她一眼。
寡然凉薄,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情绪不明。
仿佛昨天晚上把她按在床边狠狠肏弄的人不是他。
她骤然噤声。
低下头,问:“留一颗扣子,可以吗?”
有些紧张,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
裴译忱稍稍歪头,漫不经心的样子。
“随你。”
衣服穿好,又让她穿鞋。
她乖乖巧巧地走到鞋柜前,找出来他的定制手工皮鞋,跪在地毯上,小心翼翼撑开鞋口,为他穿好。
提上后跟。
裴译忱的目光始终黏在手机屏幕上,没怎么看。
等她绵软地告诉他收拾好了,才低头觑一眼,扫着她头上的钻石发卡,想到什么。
矮身,凑到她耳边,淡凉地开口。
“你刚刚给的理由,我不信。”
小雾身体一震。
还想解释些什么,裴译忱却完全没有再想过问的意思,转而往外走。
冯芮琪也跟着起身,笑着说,“先生,我送您出去。”
临走前,两个人靠在门口,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离别拥抱。
小雾站在屋内,低下头,挪开视线。
等着两个人分开,才跟在裴译忱身后,一同往外走。
只是才走几步。
又被冯芮琪叫住。
“小雾。”
小雾停步,疑惑地看她。
她有些局促。
“我刚才……”顿了顿,“景雾小姐,跟你还有联系吗?”
小雾静站片刻,“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样吗。”
冯芮琪难掩失落,“看起来是没有机会亲口向她道谢了。”
小雾沉默片刻,忽而开口。
“那次宴会,她只是举手之劳,不用一直记挂。”
冯芮琪骤然抬眼,似有诧异,“你怎么……”
“她一定不会希望您惦记这件事。”
说完,规矩颔首,转身朝裴译忱离开的方向走。
是了。
在进门之前,她就想起来这位冯小姐是谁了。
同时也想起,景家那对双胞胎姐妹。
大小姐景韵优雅清冷,二小姐景雾内向文静。
很少有人知道,在公开场合,她们经常互串彼此。
比如,某次江家别苑举办的慈善晚宴。
景雾顶着景韵的名字出席。
当天晚上,冯芮琪也在场。
她是那天晚上的表演明星,穿着半裸露的猫咪裙摆,戴着猫耳朵,为在场所有人表演可爱舞。
下台后,又规规矩矩凑到某位年长男人身边,为男人挡酒。
别人敬一轮,她喝一轮,再敬一轮,再喝一圈。两圈下来,冯芮琪晕晕乎乎,被几个年长的男人几度拉扯着灌。
酒桌风度由地位给予。
陪衬的底层人蝇营狗苟,精致
', ' ')('的上层人弹冠相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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