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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门隔花深旧梦游(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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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当年秋如孟与徐家的渊源,则必须追究到十二年前,秋氏与徐氏族人的一桩争执。

这桩事儿说大不大,然牵涉到两族之间的情谊,却颇有些棘手。

那年初春,积雪将融,徐氏季兆与秋氏冉生相约一同探勘邻近山头歧踵山采玉石,两人皆是氏族子弟,灵力武功不差,此番作为倒也十分稀松平常,不甚引人注目。

只是两人上山数日,不知怎地末尾却只秋冉独自返回独山家中,惨白张脸,成日惶惶不安,对於进山过程景se皆未发一字。

然因探勘一着,本就潜伏许多不可预测的危险,家人只当秋冉探勘未果,受了甚麽惊吓,便不再多问,让他放心休养。

殊不知月余过去,徐季兆兄长徐仲筠竟寻来独山,质问秋冉季兆去向如何、何故至今尚未归来?秋冉支吾片刻,终於耐不住良心的谴责,说出了实情。

原来这惊吓,果真是其来有自。

两人在歧踵山间开采玉石,连日来收获颇丰,正兴高采烈地要下山,却在途中遇见一大蛇,蛇身粗如屋脊大梁,忽地盘桓而至,两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徐季兆便被大蛇缠上了,青绿蛇身捆绕其数圈,还威吓地嘶嘶吐信,令秋冉脑子空白一片,几乎要吓晕了去。

待他清醒过来,他已经手脚并用地跑下山了,连云都忘了驾,美玉也早丢了。

又唯恐说出实情,遭人唾骂便罢,还得再次冒命进山搜救,於是便一直闭口不言至今。

听闻秋冉如此没有道义,不但弃徐季兆於不顾、事後还未即时通报差人去救,致使徐季兆如今生si难明,徐仲筠简直气红了眼,一怒之下就将人给打成了重伤;而那厢徐仲筠恨极拂袖而去,这厢秋冉家人却还未明因果,只知徐氏子弟闯来将秋冉打得半si不活,这状便告到了独山君和泰山君跟前。

正好,恰逢氏族大会举行的年份,这件事於是提到议程之中,准备在五位山君的见证下做个仲裁。

季兆之争当时,秋如孟年方十五,初受封少君不久,而既身为少君,则需陪同其父亲独山君同去参与氏族大会,学习观摩日後继位的职责;东方山脉平和已久,无甚大事,会中向来也只是让各个山君寒暄交流罢了,主要还是以东君及山鬼的祭祀为重。

那一年的大会,预定将在谈氏领地葛山举行,除却十三岁那年曾被秋忍带着进隔壁山头探勘过,秋如孟尚未有机会离开独山游历,因而她本是抱着饱览异地风情的轻松心态去的──没曾想就出了这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儿,让她着实有些讪讪然。

幸而秋忍此番作为护君院的侍卫长,随他们一同前往,方稍微缓解秋如孟心中的郁闷。

临近葛山时,她忍不住那gu新鲜劲儿,踩在云头,自半空中往下望;她曾听闻此处是个草木不生之地,少有绿意,因而即使是株不起眼的小草,谈氏也能供起来当宝贝赏玩,这入眼所见,果然一片奇岩乱石,错落纷杂,山势嶙峋,别有一番壮阔伟丽。

还未缓过劲儿,粼粼波光又闪进她的眼尾,她抬首向北遥望,竟是河水蜿蜒,像一条闪烁的带子,自山头流入一座沉沉大泽之中,那大泽水面隐约笼罩一层雾气,朦胧缥缈,十足的仙气;秋如孟猜测那便是葛山的余泽,她曾在医书上看过,里头有一种鱼,吃了能够治瘟疫。

这般绝景委实让她大开眼界,即便她向来情绪内敛,也不免流露出赞叹之se。

入了葛山,他们便被引进逍遥园的厢房稍作休息,独山君前後来过不下十次,秋忍又有职责在身,需带着侍卫巡视并熟悉厢房周遭环境,如此一来,就只有秋如孟独自稀罕地四处乱晃。

此地屋材以磨成薄片的石板代替砖瓦,虽无树木遮蔽,如此倒也让室内冬暖夏凉,舒适宜人;园中亦不似独山小桥流水景致,却是以石为架,摆放大大小小的盆栽,或苍劲松柏,或萧瑟枯枝,景致特殊。她自又是驻足欣赏了一番,才想着要出园走走。

然她方踏出逍遥园,便差点撞着一道白衣身影。

这一撞,却着实让她有些惊yan。

要知晓,她身边有个明丽绝l的秋忍,因而她对美人的定义标准极高,眼前的青年却实在担得起她「美人」二字;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流转,好似脉脉含情,朱唇噙着清淡笑意,分明身着浅se衣衫,却让她联想到凤凰彩羽。

好在她素日里看自家族姊看得挺习惯了,还算把持得住,只是多打量一眼,便垂下眼眸。

因谈氏家人皆身穿绣浅绿纹饰的白衣、将几道细细发辫梳成一束,垂在身後,眼前青年一样不差,秋如孟寻思此人约莫是哪位谈氏子弟,自己毛毛躁躁冲撞了人家,便不好意思地敛衽行礼:「在下独山秋氏如孟,行为多有莽撞,若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她自忖这话说得客套有礼,一般而言,对方当跟着她客套几句,便会不甚在意地告辞离去,不会多加为难。

孰知青年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让她始料未及。

这名初次相见的青年,一把抓起她的手,睁大的眸中如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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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日月星辰,光芒闪烁,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嘴边逸出一句叹息:「妙啊……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眼眸……」

「……」

秋如孟长这麽大实在是首次遇见这般奇人,当下懵了,任他执着双手,也忘记要顾虑男nv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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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如孟长这麽大实在是首次遇见这般奇人,当下懵了,任他执着双手,也忘记要顾虑男nv之防。

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这位公子,是否能请你先放开我的手,退後几步……」

青年恍若未闻,依旧拉着她,直gg地盯着她不放,时而眯细眼端详,彷佛在赏玩甚麽有趣物事,秋如孟连说两次未果,也动了怒,脸se慢慢地沉下,冰凉的灵气从她身上沁了出来。

正当要动武之际,一gu大力却先将她拉离那青年的魔掌,她抬眼,只见有道遒劲挺拔的玄衣背影挡在她身前,明亮好听的年轻嗓音蕴着怒气。

「谈氏子弟竟公然这般调戏nv子,成何t统?」

玄衣少年尚未行冠礼,发髻上只cha着一根简单的玉笄,然一身玄服及琳琅饰物,很容易便能知晓此人是徐氏族人。

秋如孟瞬间苦恼了下。

并非她想到甚麽两男为争她一nv於是大打出手的风流韵事,她对自己容貌姿se颇有自知之明,勉强当得上清秀二字,顶多眼睛生得好些,再多就没有了。

她心里只想着──这场架,为了她的清誉,她必然是要打的,若只有她一人,或许可以私下了了,待她亲手教训完这厮再让忍姐威吓他一番、堵住他的嘴便罢,可现在不知哪里多冒出了个人,等会儿他们三人打起来,一个不好闹上了台面……秋氏徐氏之间本已难办,此番打完,需要调解的,又多了一个谈氏,真真更加难办。

幸而这情节未照她的思路往下走,而是走上了另一条更加诡异的路途。

谈家青年被拉开,脚步一个踉跄,却未生气,仅脸se略有些失落,像是被抢走糖饼的娃娃似的,然当他抬眼瞧见徐家少年身上花样繁多的饰物,又再次红光满面起来。

他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眼神再度闪起方才的光芒,不住地感叹:「啊,如此巧夺天工……璀璨耀眼……这徐氏上好的良匠……妙不可言啊……」

「……」

少年浑身僵y,任他上上下下的0遍,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反应;秋如孟虽未见着他的正脸,也知道徐家少年必定像她方才那般,给此人震得傻住了。

初夏薰风习习,日头炎炎,一滴冷汗却自秋如孟额角滴落,三人以一种微妙的氛围僵持不下,直到秋忍的声音自身後传来:「如孟!」

秋如孟嘴角一ch0u,却未看向秋忍,而是直觉看向那名谈氏青年,心里暗道不妙──真正yan冠群芳的nv子出现了,按他这行事风格,恐怕要糟。

只是她担心的并非秋忍,而是青年,秋忍向来就不是好惹的,敢0她一根指头,青年怕是要屍骨无存。

果不其然,青年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秋忍,无法移开目光;此次前来参与大会,氏族子弟皆身穿族服,而秋氏族服乃近乎黑的殷红,暗绣朱槿花纹,且无论男nv皆着k装短靴,秋忍偏能将这一身穿出了英气与妩媚交杂的风情,让秋如孟也时常被她的yanse所震慑,何况是外人?

青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立即放弃研究徐家少年腰间的玉佩,足下略点,轻飘飘地一个飞扑,冲过来执起秋忍的双手。

只是他溢美之词尚未来得及脱口,秋忍便ch0u着眼睛,怒不可遏地将青年的手反手一扭,让他含在嘴里的赞叹顿时变成惨叫。

「美美美美人手下留情啊──」

「让你无礼?让你无礼!敢对本姑娘毛手毛脚,不想活了是麽?」

「不是不是没有这个意思……美人儿你手劲松点……疼啊啊啊……」

秋忍无视那阵鬼哭神号,手上边使劲,边转头问秋如孟:「这家伙有没有对你怎麽样?有的话我马上废了他!」

青年忙道:「没有没有真没有我就只是看看……哎唷喂呀……」

秋忍怒道:「还有话说?我妹子是你能随便乱看的?找打!」

「……」

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戏码实在是太荒谬了些,秋如孟目瞪口呆好一阵,终於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拉住秋忍,将她劝开。

「忍姐啊,我没事真的没事,哎,你轻点,手下留情放过他……」

秋忍冷哼了声,这才将那人手臂折到他身後,用力向前一推一踹。

「滚!」

秋忍本就生得极美,发起怒来,更是明yanb人,青年留恋地又看了好几眼,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麽,然秋忍一跺脚,他脖子缩了下,便抱着手臂,听话地滚了。

秋忍还在气头上,拉着秋如孟转身就走,嘴上边念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欠ch0u!姑nn往後见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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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如孟苦笑:「忍姐你别生气了,别人不知,可你是知道我的,就算是我自己也吃不了甚麽亏……啊!」

走了好长一段,她倏地想起有个人被她忘在了後头,赶紧回头望去;只见那徐氏少年仍站在原地,双手抱x,微微偏头,遥望着她俩的方向,离得有些远了,秋如孟只依稀见得他温润如玉的面容,以及修长清俊的身影。

嘴角似乎带了一抹笑意。

秋如孟略有些歉意,虽然此人并未给她甚麽实质上的帮助,可毕竟是出於一片好心,还是应当向他道谢才是。

无奈秋忍仍怒气冲冲地拖着她走,她只能朝他大喊了声:「多谢!」便随秋忍大步离去。

她并不知,这麽一场荒唐可笑的小cha曲,就让她被某人惦记上了。

而这麽一惦记,便成了两名少年少nv,往後最灿烂悠然岁月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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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倏忽而过,氏族大会举行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

彼时尚为少君的秋如孟,虽是初次亲身参与这样的盛会,心境倒是十分平和淡定,因着她认为有什麽事儿也万万轮不到她身上,关於这点,她对她父亲独山君很是信任,反正他那冷淡x子,着实没甚麽人敢招惹他。

说起她父亲秋桓,在东山虽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难以亲近,然竟是那些好谈风花雪月、红尘俗事之辈,口中津津乐道的题材。

这五大氏族之中,总有那麽几则不可不知的传闻,b如北号山君与凫丽山君之间的风流韵事、b如泰山君长子并非其正妻兰夫人的亲生子、又或者葛山谈氏的少君x喜浮华之物,然他自己便长得bnv子还美上几分……

而关於她独山秋氏的传闻,主角便是她父母亲。

话说当年,秋桓年方十七,尚为少君,因他灵力武功出众,议政上又帮着其父处理了几桩麻烦事儿,手段风行雷厉,很有风骨,加上他生得英姿堂堂,丰神俊朗,除却为人冷淡了些,可说是东山最出彩的氏族子弟。

想当然尔,秋桓便成了许多姑娘家日夜思慕、亟yu说亲的对象。

独山秋氏与泰山徐氏因地界相邻,两家向来交好,又因彼时泰山君之妻湘夫人t弱多病,蒙善医的独山君之妻玥夫人时时照拂,两人情同姊妹,便存了个联姻的心思。

湘夫人膝下无nv,然有一对十分疼ai的侍nv;东山虽重血缘,实则更重能力,毕竟在东山这样的地方,身怀本事的人才能对氏族有所助益,因而这家nv君下嫁那家侍卫、那家山君聘娶这家侍nv,倒也稀松平常。

湘夫人身边两名侍nv心思玲珑,手艺灵巧;一个阿兰年方十五,出落得娇neng可人,口齿伶俐又嘴甜,另一个阿暖也是气质文秀,温婉大方,可惜芳龄稍长,已然二十有一。

玥夫人一见就满意得紧,她心里属意阿兰,心道与儿子年纪相当,又较活泼,配秋桓那沉闷x子正好,往後需要应酬交际的场合也有人说点好听话;没料到正要提亲,向来清冷寡淡的秋桓竟扯着阿暖的手,在两家人面前说自己非她不娶,这一出简直惊掉所有家人的眼珠子。

玥夫人虽对阿兰有些愧疚,然她也不是甚麽坚持愚见的深闺妇人,既然儿子喜欢,阿暖便阿暖罢!便仍依足了礼,将阿暖聘下,成了日後独山的暖夫人。

秋如孟每每听闻有人用或惊奇或向往的语气说起这段过往,都止不住地发笑,一是因为觉得父亲这麽一个淡漠形象的伟男子,最富盛名的传闻竟是关於娶夫人的风流逸事,违和得有些可ai,一方面又是想起,每次父亲听到这则传闻时,额角微跳,耳根微红的那副窘样。

她抿了抿嘴,压下一丝笑意,尽力维持庄重的模样,思绪这麽转了一圈,她已然随父亲抵达了谈氏的议事堂。

厅内已有两家人到了,正环着一张雕饰松柏的石桌而坐,甫看清来人,她的眼尾便无法克制地ch0u了ch0u,心下暗叹:这是甚麽缘分。

敢情她那天教训未遂的、以及感谢未成的,都是一山少君不成?

不容她多想,秋桓已经首先拱手道:「葛山君、泰山君,还有两位少君。」秋如孟勉力撑起笑容,跟在他身侧行礼如仪。

最前头的白衣老人及漂亮青年一同站起,回礼道:「独山君。」

後首的玄服玉冠男子,以及他身旁的温润少年也随後回礼。

三名年轻人的脸se俱是有些古怪,不过长辈忙着寒暄,并未觉察这荏。

直至入座之後,白衣老人看着秋如孟,和蔼地说道:「丫头,上回在独山的氏族大会见你时,你还没这石桌高呢,才几年未见,你已出落得这般标致了!前些日子独山新封的少君就是你吧?」

秋如孟笑道:「回谈爷爷的话,正是晚辈,多年未见爷爷,您身子也越发y朗啦。」

白衣老人葛山君呵呵笑道:「小nv娃儿特会哄人,b老身这个只会气人的孙子好多了……哎,对了,你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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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见这小子吧?」

「这……」

秋如孟咳了声,青年也咳了声,然後少年也跟着咳了声。

葛山君见这反应,疑惑地看着自家孙子道:「怎麽,你们见过?」转头看向少年,「……泰山少君也见过?」

语毕,更加不解:「不对啊,你们几个年轻人都是近年才封的少君,此番是第一次参与大会祭祀,互相之间,应当不会见过啊?」

秋如孟只好尴尬地道:「这,不过是前两日初来贵地,有一面之缘罢了。」

葛山君见他们个个面se奇怪,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什麽,额角青筋跳了跳,伸手就扯住青年的耳朵。

他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又闯甚麽祸事了是不是?」

青年哀嚎:「没有,真没有!爷爷……哎,爷爷,您您您手劲轻点轻点……」

葛山君:「你甚麽x子我还不知道麽?说!你是不是唐突了人家两位少君?啊?」

青年痛道:「爷爷,求您先放手……好疼啊啊啊……」

这情景……真是惊人的相似……

秋如梦低眉敛目,费尽生平最大的毅力绷着脸不要笑出声来。

葛山君恨恨地放开手,骂道:「知道疼还给我这般丢人现眼,也不知道改改你那见什麽好看物事就扑上去的恶习!」

葛山君恨恨地放开手,骂道:「知道疼还给我这般丢人现眼,也不知道改改你那见什麽好看物事就扑上去的恶习!」

青年r0u着耳朵,无辜道:「爷爷,我只是意yu欣赏一下、开个眼界罢了,真没有做甚麽,」他指指秋如孟,「我先是看到独山少君眼如秋水,拉着她看了半晌,」他又指着少年,「後来泰山的少君经过,我对他身上的衣饰美玉极有兴趣,因而又拉着他看了半晌,」最後,他双手交握x前,眼中灿亮亮地道:「……然而此次我看见最美的nv子,还是独山那位nv侍卫!美人儿!天仙!绝对是神nv下凡啊!」

「哎!你……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葛山君快要把胡子吹掉了,气得捶x顿足,说不出其他话来。

秋桓与泰山君两人不禁莞尔;泰山君出言解围道:「老爷子,少君想必也是闹着玩罢了,没什麽严重事儿,您就别气了。」

葛山君红着老脸,叹道:「我这孙子委实不太像话,给各位赔罪了。」

秋桓不在意地道:「他们小辈能胡闹的时候胡闹一阵,多些情谊也是好的,葛山君不必挂怀。」

「自然自然……」

这事就这麽揭了过去,秋如孟松了口气,在一旁想到「葛山谈氏的少君x喜浮华之物,然他自己便长得bnv子还美上几分」的传闻,忍不住又是一哂。

探究的目光朝她瞥来,秋如孟抬眼,与泰山少君的视线碰在一起;她顿了下,朝他露出礼貌的笑容,便又垂下眸来。

b起前日行se匆匆,秋如孟这回总算将他看得清楚了些,泰山少君虽不似葛山少君的美貌那般惊心动魄、浓墨烈彩,然也是个翩然俊雅的出se少年,眼眸如星,薄唇带笑,即便一身华美的琳琅饰物,也无损他如杨柳青竹的尔雅气质。

连续遇着两个好看的男子,虽然过程有些荒谬,秋如孟身为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小姑娘,还是觉得自己跟着父亲跑这麽一趟,颇有眼福。

清凌凌的声响传入耳间,打断了她的自得其乐,她循声望向门口,一个nv子缓步走了进来,她散着一头乌发,半张脸蒙着淡紫纱面,身穿绚丽刺绣彩衣,皓腕足踝缠了铃铛为饰,随她举手投足发出细碎清音,而那双露在外头的眼眸澄如秋水,虽有些岁月风霜,仍无损她分毫美貌。

众人皆起身致意:「凫丽山君。」

她亦敛衽回礼。

随後,一身藏青的年长男子也走了进来,衣衫无袖,光着两条臂膀,筋r0u轮廓隐约蓄着力量,上臂还描绘了斑斓鳞片,梳起的冠冕非以金玉为饰,而是贝壳雕成,流转着七彩光芒──这位,便是北海畔的北号山君了。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致意。

他笑起来有些y沉,拱手客气道:「在下不才,竟是最後一个到的,让诸位好等,真是失礼了。」

葛山君跟着客气两句,道:「两位请入座吧。」

此前氏族大会在独山举办时,秋如孟虽年幼,也多少见过各家山君,然她对慈眉善目的葛山君爷爷有印象、对一派严肃模样,却愿意蹲下来与她打招呼的泰山君有印象,对这二位,委实没有太多印象。

如今一见,倒也有些恍然。

一个冷如霜月,眉眼间全是疏离,全然的事不关己,b秋桓还冷上几分;另一个虽唇角微扬,却笑不到眼底,有些虚情假意。

不是同路人,难怪没有交流。

落了座,北号山君率先开口道:「三年未见,没想到三位都已立了少君,竟显得我与凫丽山君不合群了。」

泰山君道:「哪里的话?在下只是唯恐小犬资质愚钝,日後担不起氏族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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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任,便先封了少君,带出来见见世面、有意劳累一下他罢了。」

葛山君捻须笑道:「此事本就不急,看老身千挑万选了二十多年,好容易才立了这小子为少君,没曾想也是个顽劣的,北号山君可务必与家臣仔细商议了。」

北号山君笑道:「可不是麽?我膝下无子nv,大抵也只能从氏族子弟中慢慢物se,若是看得快了,不小心选出一个凉薄没有道义的,往後狠心送了自己亲友去喂蛇,那可不好。」

议事堂内气氛陡然一变。

瞧这番话酸的……秋如孟柳眉微挑,心中漾起不悦,莫说季兆一事是秋氏与徐氏的家事,yu提出来在大会中讨论,也不过是为了让两家人对裁决有所信服,北号山压根没有置喙的余地,即便是有,也不需他这般像是要挑事似的说法。

旁边秋桓冷冷回道:「家门不幸,本就让众山君看笑话了,只没想到北号山君如此迫不及待。」

北号山君端起摆在眼前的茶杯,漫不经心道:「我呢,不过是随口感叹两声罢了,还望桓弟勿要多想。」

秋桓眉毛抬了抬,神se间满是讽刺,并未接他的话。

葛山君咳了声,出来圆场道:「既然提起了,不如咱们速战速决,将季兆蒙难一事早些做出定夺,也好向两家人交代吧。」

泰山君道:「自然应该的,」他朝秋桓拱手,「纵然此事是秋氏弟子犯错在先,然徐氏家人也有不对,不该擅自动武,因而在下主张两方过错相抵消,便这麽揭过,独山君意下如何?」

秋桓脸se和缓了些,道:「泰山君这般大人有大量,在下先替秋氏弟子谢过了,只是徐生尚困於山中,生si未明,若泰山君不嫌弃,独山护君院的侍卫尽可听候调遣,进山救援。」

泰山君点点头,「如此甚好,在下……」

因着原先便不是太严重的争执,双方几句间已然谈出共识,北号山君却又忽地cha话道:「此事这麽了结了,怕是不好吧?」

泰山君哦了声,问道:「北号山君对秋徐两家的家事还有何高见?」一番话虽客气,却也有些不满。

北号山君道:「不敢说高见,然这番裁决,我确实觉得不甚妥当,」他顿了下,似在等待众人问他哪里不妥,却未有人发声接他的话荏,他倒也不引以为忤,笑了下,顾自往下道:「此事虽说是秋徐两家的家事,然而实则与氏族颜面有大关系,倘若处理得不好,并非单单影响秋徐二家,对一众山君的地位与威望更有所损伤,两位简单几句话便定了案,不觉有些草率了麽?」

秋如孟身畔一冷,她悄悄抬眼看向父亲;他正紧盯着北号山君,极缓慢地说道:「哪里草率?」

秋如孟身畔一冷,她悄悄抬眼看向父亲;他正紧盯着北号山君,极缓慢地说道:「哪里草率?」

不过四字,声调未变,却极具威吓,将堂内的气氛瞬时压得更沉。

秋如孟虽厌恶北号山君那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此时也不得不佩服他,居然能够扛得住父亲那gu威压,不冷不热地回道:「哪里不草率?究其源头,本是你秋氏弟子的不对,假若我是徐仲筠,见这麽大的事情进了氏族大会,出来的结果竟只是秋家人随便派几个人去山里搜一搜,我难道会服气麽?而桓弟你身为秋氏之首,难道无需表示点甚麽,以示诚意?」边说着,眼神边若有似无地瞟向秋如孟。

秋桓气得笑了,一时之间没有回话;葛山君皱着眉头,忍不住出言劝解:「北号山君,咱们五大氏族需得以和为贵,你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厚道了。」

北号山君嘿然道:「咱们五大氏族本就是血脉相连的东君子民,家人之间,说话何必弯弯绕绕,加上在下也是心系东山前程,想必桓弟也不至於见怪。」

葛山君被他一噎,无奈叹道:「你可真是……」

秋如孟在旁边听了,心底一阵冷笑,她再愚钝,此时也大约有些明白北号山君的意思。

她虽年纪尚轻,然父亲不拘着她,因而她此前也时常将父亲的卷宗拿来翻看,加之读过一些氏族历史,知道按惯例,实则有个方法可以解决。

而这方法,除非她自己提出来,否则父亲是绝对不可能松口答应的。

泰山君眉间拧出纹路,不耐道:「那麽,你意yu如何处理?」

果不其然,北号山君道:「这种事儿从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前人如何处理,我们自当如何处理。」

秋桓再也忍受不了,拍桌站起,冷厉的目光直直看向北号山君,灵力控制不住地自身周喷涌而出。

秋如孟原先还在多方思虑,见父亲真动了怒,顾不上太多,扯着父亲衣袖,低声道:「父亲,容我说句话吧。」

秋桓面se更冷,「如孟!」

秋如孟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才起身行礼道:「诸位山君、两位少君,晚辈年纪尚轻,历练尚不如诸位来得多,此事本轮不到我提出谏言,然而晚辈见诸位烦忧,不得不冒昧抒发己见,还望勿怪。」

葛山君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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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

秋如孟道:「按照往例,两家氏族子弟之争,若涉及蓄意杀伤人命的大过,当需以穿心之刑严惩有罪之人,此外,又因此乃族中教导不严,其山少君亦需到受害者所属之领地清修数年,以表歉意……诚然,季兆一事并非那等大事,然晚辈感佩北号山君如此挂念东山前程,自当愿意效法其严以责己的jg神,至泰山清修三年,以昭秋氏诚意之深,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葛山君瞥了一眼面若寒霜的秋桓,迟疑道:「丫头,这可不能拿来开玩笑,你……你想好了麽?」

「晚辈清楚事关重大,大会之上,不敢薄唇轻言,」秋如孟先是肃容回答,复又粲然笑道:「还请诸位t谅,家父心里实是顾虑晚辈见识浅薄,在家又时常娇纵妄为,若日後到徐家清修,仍是这般蛮横任x,岂不是给徐伯伯找了个大麻烦?只是他都不知家里课业繁重,我每天可想着要逃功课呢!」

秋如孟眉眼弯弯,声音仍带着稚气,脆生生地这麽说道,一副小nv儿娇态,一室沉滞忽地被她驱散许多;葛山君暗自松了口气,顺势说笑道:「小鬼灵jg,你徐伯伯这麽严厉的人,你可不要去了反而被他磨得脱层皮,後悔都来不及啊!」

秋如孟睁大眼睛道:「哪会呢?徐伯伯一看就是个好人!」

秋桓见nv儿已将话说成这样,才勉强开口道:「……是我教nv不严,还望泰山君勿怪,日後费心多加照拂。」

泰山君遂叹口气道:「在下晓得桓弟一片av心切,必会好生照应令千金。」

葛山君道:「那麽季兆这事就这麽定了……不知北号山君是否还有甚麽疑虑?」

北号山君神se莫辨,盯着秋如孟打量了好一会儿,让她背脊发凉,差点打了个寒颤。他y沉地笑道:「能依规矩处置,自然甚幸,让我见着独山少君竟b男子还要有担当一些,更是幸中之幸。」

秋如孟ch0u了ch0u嘴角,拱手道:「北号山君过誉了。」

其实她现在心里只有一种无语望苍天的感受。

踏进谈氏议事堂之前,秋如孟原想没甚麽人敢招惹父亲,天大的事应也不至於落到她头上来,然而进来不过半个时辰,父亲被惹毛了,最大的那桩事儿也碰地一声砸到她这里……可见凡事没有一定,话不能说得太早。

待大会结束,踏出议事堂,与其余山君话别之後,父nv两人便一齐走回逍遥园;半路上,秋桓实在忍将不住,痛惜地说道:「如孟,北号山君向来这般恬不知耻,此番他想将小事搅大,不过是图我们秋徐二家能生出一些嫌隙来,咱们敷衍虚应一番也就罢了,你又何必随他起舞?」

秋如孟早知他心中气愤,肚子里早就备好一番劝解,便软声道:「父亲,您教导我,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身为一山之君,必须先自己遵守义理规矩,才能服众,您处事一贯风行雷厉,明晰通透,今日之事,您想必也看出北号山君的意图,他闹上这麽一闹,若我们坚持己见,他日後便可揪着这次处置,向别人说咱们如何宽以待己、毫无理法,甚至还有各家书院的大会志要为证……咱们自然都晓得不是这麽回事,然徐仲筠家正历经丧亲之痛,对於原先的处置确实未必能服气,再加上这样的谣言,恐怕他对咱们独山秋氏也会在心中怨忿难平,因为一人挑拨,历来交好的秋徐两家生出嫌隙,实在可惜,倒不如让我至泰山清修三年,纵是北号山君那般x壑狭窄之人,也绝无话可说。」

她顿了下,笑着抓住秋桓的手,撒娇道:「我知父亲疼我,否则您怎会看不出其中关节?何况您也无需烦恼,泰山近得很,且徐伯伯待我一向很好,小的时候还曾经陪我作骑马打仗、任我胡闹,我就算到泰山作客,也不会被为难的。」

秋桓被nv儿一通话说得无可奈何,叹气道:「我自是知晓你徐伯伯的为人,只是北号山君这人得寸进尺……唉,罢了,不提他,这下你可要害我被暖姐骂了,你看怎麽办?」

秋如孟被逗得噗哧,很有道义地拍x脯保证道:「父亲放心!若是父亲被母亲罚跪,nv儿再去帮您求情!」

秋桓见nv儿笑语活泼,也不禁莞尔。

翌日祭祀,地点设在一处面东的险峻山崖边,天se尚未全亮,尚是晓风残月之时,五位山君已然在此地肃然而立,等待破晓来临;五人尽皆换下族服,身穿宽袍大袖的黑se冕服,上衣绣了日月星辰,下裳则是树木山川,还有身前一片绣上金se乌鸦的蔽膝,内敛而隆重。由於祭祀之事举足轻重,除了主祭的五位山君,包括三名少君等其余众人,皆只能站在远处观礼。

凫丽山繁氏乃上古巫咸之後,因而这样的大祭向来交由繁家人主持;一玄服侍nv先拿着盛了水的水晶盘子,让众人净手净脸,而後凫丽山君手执青圭,领众主祭朝东方跪下,拿起祭坛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至水晶酒器中,向天一敬之後,将酒ye洒落面前;如此重复三次,她站起身,双手大张,任狂风猎猎卷着衣摆及长发,彷佛要拥抱天地万物一般,开口y唱。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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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她的语调抑扬顿挫,庄严肃穆,天se亦随着歌声渐渐亮起。

终於第一道曙光自山头升起,刹那之间,入眼所见,尽皆镀上一层金粉,光辉灿烂,令人不禁屏气凝神,心生虔敬。

歌颂之後,凫丽山君素手微抬,一名侍nv便捧着一片凿了孔的gui甲,以及烧得正炽红的树枝,万分小心地交给凫丽山君,随後恭谨地退下;凫丽山君面向东方,高声道:「凫丽山繁氏後人乞问东君殿下,仆等子民三年之祸福吉凶。」

语毕,将树枝戳入gui甲孔洞中,使壳面烧灼出gui裂斑驳的纹路。

她将树枝抛下,捧着gui甲再次向东方恭敬地一礼,才转身朝四名山君作揖道:「卜兆已成,晚间家宴时候,奴自当将卜辞说与诸位。」

四位山君依次还礼,祭仪於是告一段落。

祭祀之後,氏族大会的排程,便只余晚间的家宴。

名曰家宴,实则是让主人家宴请远道而来的一众客人,加上此时要事已了,气氛通常较为轻松;只是反之,需要交际应酬的场面,自是跟着多了起来。

氏族大会为了防止议程中途有人扰乱秩序,并未让其余子弟旁观,然有各家书院家臣在旁纪录,秋如孟为平息争端,自愿前往泰山清修之事,转瞬就在氏族子弟之间传开,人人皆争相想要见一见这个识大t知进退、愿牺牲自己为氏族分忧的独山小少君。

秋如孟无意间大出风头,内心暗暗叫苦,她虽擅於端着一副笑颜盈盈的模样,偶尔说几句场面话哄人,然她x子随她父母亲,同样喜静,偶尔应付两三个人还行,这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她笑得嘴角都僵了,还吃不上两样菜,实在有些勉强。

素来关心照拂她的秋忍此番却未有心思同情她,她正目不斜视地瞪着前方,额角青筋鼓鼓跳动,si命地尝试忽略自不远处s来那两道专心致志、热情如火的视线,咬牙切齿低声道:「……如孟,你告诉我,这登徒子凭甚麽与我们同席?」

秋如孟刚送走某两位泰山徐家的弟子,转头无奈地回道:「阿姐,你口中的登徒子是葛山少君。」

秋忍张了张口,郁闷道:「……天理何在?」

秋如孟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禁噗哧一声,「其实他心x挺单纯的,并非存着轻薄的意思,我瞧着也是个趣人,先前那事儿你就别太过在意了。」

秋忍磨了磨牙根,「我是挺想不在意,然这厮b得我不得不在意啊!」

秋如孟伸手扳开秋忍将要捏碎白瓷杯的指头,好笑地劝道:「阿姐就再忍耐会儿吧,稍待凫丽山君公布卜辞,咱们再找个藉口提前离席……喏,君上这不是来了麽?」

秋忍勉强压下暴躁脾气,和如孟一同起身,低首歛目,恭迎正缓步进厅的纱面nv子。

细碎铃音远远响起的那刻,所到之处,恍若禁声术法,嘈杂人声顿时消弭无踪,只见她手捧一卷轴,步伐谨慎庄重,隔着纱面,也遮不住她冷肃的神情,甚或可以说有些凝重。

各族子弟见状不禁屏住气息,视线跟随她调转,脸上渐渐显露出些许不安。

凫丽山君站至主位,仅向各方山君简短一礼,并未多言,随即抬起双手,将卷轴高举过头,倏地甩开,有如月白的布匹在眼前铺展开来。

眼波流转间,玄火忽现,熊熊点燃,迅速吞噬整张白纸,伴随着余烬,在虚空之中聚成了几个大字。

迷复

红中带青的微光将凫丽山君如霜的面容映出一丝诡丽,火字渐渐消融,唯独那一个凶字,久久不散。

宴厅里只余飘渺的呼x1声,又似乎什麽都没有,si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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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卡卡卡文qaq

宴厅里只余飘渺的呼x1声,又似乎什麽都没有,si一般的寂静。

直至凫丽山君微哑的嗓音柔柔响起,凝滞的氛围才被搅出一丝波动。

「若迷入歧途而不知回复,则将有大凶险,此乃东君殿下神谕所言,还请诸位谨记在心。」

独山君秋桓率先起身,拱手道:「有劳凫丽山君。」

语气清清淡淡,竟是波澜不兴,在惊疑不定的众家子弟面前,显得风范非凡。

两人这麽一来一往,其余山君才如大梦初醒,跟着匆匆起身行礼,然而石子已落池中,底下躁动的情绪有如水花,早已压不住,窃窃私语的嗡然声逐渐大了起来。

「……当年已是牺牲了多少前辈耆老啊,这才多久……」

「别说其他人了,连山鬼尊上都做出如此惨烈的牺牲,怎地平静不过十七载,又将有祸?」

「说起来,自尊上归y之後,这数年来是未曾有过凶兆了,难不成真是九乌冤魂……」

「别胡说!不还有锁冤阵麽?那可是尊上用魂魄去镇压的阵法……」

「嗤!你也不想想,九乌冤魂是什麽?是东君殿下的九个同胞手足!殿下尚且镇压不住,尊上不过一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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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哪里就抵挡得了?」

「如此……又当如何是好……」

「唉……」

秋如孟耳中听着四周传来忧虑的碎语,秀眉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石桌边缘,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也不怪他们这样紧张,若说起最让东山子民惶然不安者,莫过於锁冤阵被破、九乌之冤再次作祟,使得此前几年得来不易的平安日子,就这麽到了尽头。

这事,还得追溯至千余年前。

话说后羿s日之後,余下最後一名太yan之子正式掌管了日昇日落,成为如今受人景仰的日神东君,而神界人间终於得以自长久的乾旱及动荡里慢慢恢复,这样一个万物复苏,百废待兴之际,即使需要从无到有重建家园,众人还是怀抱着希望,以为从今以後,便能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却未曾想,东君惨si箭下的九名兄弟,怨气深重,竟是成了徘徊於世间散不去的凶厉,围绕着东君所居住的东山,每隔数年,便会引来猛烈且无法预测的灾殃,使得东山子民活得心惊胆战,仍旧是不得安宁。

直至一十七年前,东山之主山鬼尊上毅然做出牺牲,以己为阵眼,将九乌冤魂封入锁冤阵,日子才总算开始和缓下来。

彼时,秋如孟虽尚未出世,然事关重大,所有与她同辈的东山氏族子弟,皆是自幼年开始,便听着长辈不断谈起这段过往,看着他们言谈及面容仍隐含着的惊惧,被严肃地教导应当如何维持法阵,如何维系这难能可贵的平稳时光。

再者,秋如孟的祖父,独山秋氏的上一任山君,是前往主持封阵的其中一人。

而封阵之人,几乎尽数陪葬在大阵之中。

只有如今的葛山君谈修、北号山君解磨、以及凫丽山君繁彩生,勉强捡回一条命,据她所知,当年谈爷爷受的伤也不轻──若非北号山君撑着仅存的灵力带他和繁彩生回到离锁冤阵最近的凫丽山,或许就真的无人幸存了。

「稍安勿躁。」

父亲平静的嗓音唤回她的神思,厅内焦虑的杂音在他的环视之下渐渐平息下来,秋桓一直等到众人的注意力皆回到自己身上,才缓缓开口。

「诸位实在不必过於忧心,依在下浅见,这不过是东君殿下给我们东山子民的告诫,若能坚守君子之道,坦荡磊落,遵从殿下神谕,想必便能避开凶险,又何须多虑?」

秋桓的冷淡在此时显得特别让人心安,冷雨似地当头浇下,顿时让惶惑的氛围镇定不少。

北号山君低低哼了声,「桓弟说的倒是轻松。」

秋桓转向脸se深沉的那人,仍旧不起波澜。

「在下以为,北号山君向来最是公正不阿,当是我辈之中最应该放心的,」他一双眼眸锐利地直视着他,「又或者,您有甚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北号山君脸se更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桓弟说笑了,想来有桓弟以及如孟侄nv这样的人才在,东山必然前路无虞。」

秋桓难得g起唇角,不再说话。

葛山君咳了声,擦去额间冷汗,有些结巴地接了话。

「是、是了……难得家宴相聚,诸位不必过於忧心,反倒坏了兴致,咱们继续、继续啊!」他朝身旁的随侍打了手势,让人继续上酒上菜。

东道主这麽说了,众人这才接着动筷,渐渐地,从轻声低语再次恢复笑闹杂谈,只是觥筹交错之间,不免隐约有些压抑。

秋如孟用汤匙随意搅着碗里的鱼羹,眼睛却是不自觉地盯着主位。

她向来相信父亲判断,然而凫丽山君藏不住的不安,北号山君b谁都要沉的脸se……甚至谈爷爷莫名苍白的面容,都让她忍不住多了一层疑虑。

「如孟,你还好麽?」

秋忍的声音传来,她偏头,对上族姐关怀的视线。

她笑了下,「没事,我……」

「嗯?」

「……没什麽,大概是我多想了,」她顿了下,终究是摇摇头,「你刚才不是想离席麽?咱们走吧。」

两人於是一同起身,前去向几位长辈告罪,十分轻易地获准离开。

踏出宴厅,走在回逍遥园的路上,初夏微凉的夜风吹来,轻拂过她0露在外的脖颈,竟是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不知为何,有种模模糊糊的预感──

宴席散了,许多的暗cha0汹涌,却堪堪只是个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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