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特别喜欢沈问茶。他现在的体型刚好能穿过院子的雕花铁门的空隙,每天两头跑,吃完奶就过来找沈问茶求撸。沈问茶一开始还是不敢碰他,他就跳上沈问茶的办公桌和她大眼瞪小眼。他跟他妈妈一样傲娇,’愈姝‘其他人想摸是不可能摸得到的。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只要不是沈问茶,其他人靠近他都是一下子窜走。’愈姝‘的团队成员都说这不知打哪来的小野猫真有脾气。
有天晚上程奕过来,经过院子的石桌,忍不住问沈问茶:“我看你这快递都放了好久了,怎么不开啊?天气预报说下星期有暴雨,快收进屋吧。”
沈问茶一拍脑袋,“我忘了!这是鲱鱼罐头,肉肉出生那晚买的。我怕臭味漫出来污染室内空气就放室外了。”
程奕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鲱鱼罐头?为什么想不开?”
“猎奇啊。”沈问茶理所当然地说,“还不是你引起我好奇心?”
“那你要开吗?”其实程奕挺心动的,但传说中惊天动地的臭味阻止了他将想法变为行动。
“开啊,买了当然要试。不过得去郊外偏僻地方,在这里开的话会被整个区的人投诉的。”沈问茶兴高采烈地说,“就我们两个人不好玩。叫上charles吧,你也叫上你朋友。”
许惟琛就喜欢尝试奇奇怪怪的东西,哪有不应的道理。
开鲱鱼罐头这件大事定在本周日下午的郊外进行,与会人员包括程奕、沈问茶、许惟琛和红毛贝拉两口子。
贝拉和沈问茶两姐弟一辆车,红毛和程奕一块出发。
当日的天气用王羲之的话来说就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黄历写着宜出门。总之非常适合开鲱鱼罐头。
一行人挑了个通风的地方,郑重其事地把扁扁圆圆的黄红色罐头从冰桶里捞出来。据说罐头冰一会儿等下开的时候才不会爆汁。大家都换上彻底包头包脚的厚版雨衣,戴上护目镜和两层医用手套,仿佛附近有生化危机。嗯,也快了。
这么严肃的时刻一定要记录下来。沈问茶和贝拉躲在摄像头后面,美曰其名不想上镜,催促三位男士勇敢上阵。
红毛叽叽喳喳:“都包成这样谁看得出你是谁啊。”
“你怂了。”贝拉毫不留情地说。
“谁说我怂了。”红毛夸张地大踏步走向那罪恶之源,“伙计们,跟上,别让娘子军看低我们。”
许惟琛很义气地揽下开罐的任务。他从程奕手里接过开罐器和锤子,正要下手,苦着脸道:“我怎么感觉已经闻到臭味了。”
“早死早超生。”红毛说。
许惟琛摆出英勇就义的气势来,一下子把开罐器插进罐头里面,一阵敲敲打打,罐头开口处溢出又红又白又黑的汁液。
天崩地裂。
一股夹杂着鱼腥味、腐烂老鼠屎味、福尔马林味、三十年没洗的臭袜子味、化粪池味的有毒气体爆炸开来,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鸟叫声,一大群野鸟争先恐后地逃离现场,留下愚蠢的人类。
“你傻呀,你把嘴巴张开干嘛。”贝拉冲红毛喊道。
红毛反应过来,不过嘴巴是再也闭不上了,转身狂吐。
许惟琛哭丧着脸,和程奕面面相觑:“吃吗?”
“吃……吧。”程奕看上去快要崩溃了。
沈问茶强压住胃酸上涌的感觉,举着摄像头靠近他们给他们的表情来了个大特写。贝拉给他们递上筷子。
许惟琛掰开竹筷,下手前饱含深情地对程奕说:“要是我交待在这了,姐夫你好好照顾我姐姐和我爸妈。”
一声“姐夫”让程奕的脸不合时宜地红了起来。“弟弟,姐夫一定不负你所托,你安心吃吧。”
沈问茶被熏得实在受不了,催促两个突然煽情的大男人赶紧的别磨蹭。
“要不让他们三一起吃吧,不然另外两个就没胆子了。”贝拉踢踢红毛屁股,“喂,叫你呢,你特意没吃早餐,吐不出东西来的。”
红毛哆哆嗦嗦地拿过筷子,差点没抓稳掉地上。三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团团围着一个小小的罐头,弱小可怜又无助。
“来吧。”红毛夹起其中一条鱼,伸出舌头慢慢靠近滑溜溜白花花的鱼肉。
许惟琛和程奕也各自夹起一部分鱼肉,双眼紧闭,舔了舔咬了咬,然后——吐了。
红毛被他们的大动作一吓,不小心滋溜一声把鱼籽都吸进嘴里。
“妈妈!”红毛先是呆了一两秒,然后哗啦吐了,往后一倒,四脚朝天。
许惟琛把筷子一扔,拔腿狂奔。
程奕一屁股坐在地上,惆怅地抬头望天。
沈问茶和贝拉都很想笑,但是这气味真得臭到她们不敢张嘴。但是事已至此,她们不尝尝好像说不过去,特别是沈问茶这个发起人。所以沈问茶狠下心来,把摄影机塞到程奕手里,自己掰了根竹筷沾了点汁送嘴里。
人生已经很难,何必呢。
kristen按门铃时,郑骋正握着手机笑瘫在沙发上。他家其中一只布偶揣着小手手趴在沙发旁边的猫爬架上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目光悲悯,神情怜爱。
郑骋捂着肚子给kristen开门,kristen一瞬间以为他胃病又犯了。
“我没事,看视频笑的。”郑骋摆摆手,让开来给kristen进门。“什么玩意?”
“软欧包。”kristen捧着烤盘,小心躲开脚下绕着她盘旋的小金人和吉他。这两只猫最黏她,丝毫不介意她身上有别的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