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茶眼睛一瞇,宛如一只感知到危险的刺猬,唰唰竖起尖刺。“alex,利诱不成就改变策略打感情牌了?”
“我就知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你。”陈书明没所谓地摸摸鼻子。
“这很可笑。你想我回心转意,说到底都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着想。”沈问茶换上冷笑,手一松,勺子便和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陈书明似乎没留意她话里的刺。“你不能否认,我们在一起,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是利益最大化的搭配。我们彼此信任,彼此认可,没有像圈子里其他夫妻一样防着对方。因为我们不需要。就算这份信任为利益服务,难道就不珍贵吗?”
“书明,人心易变。你就那么自信我永远是你信任的那个人吗?”
“对。”陈书明斩钉截铁地说。
“哪怕我以后结婚生子,有了新的利益考量,你也不改变想法吗?”
“celine,你是我见过的最通透的人。你拎得清。”
沈问茶理了理墨绿色外套因坐姿而皱起的纹路,一边尝试用宽慰的语气说。“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很好吗?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们之间的信任也不减丝毫,同时还能随着各自的心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和我在一起你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吗?”陈书明立即问道。“shopping,旅游,看电影,你想要什么都能拥有。”
“iwanttobeloved.”沈问茶一字一顿地说。
陈书明开始眼神闪烁。搅了老半天的咖啡终于进到他肚子里,小瓷杯挡住了他一瞬间的慌乱。“我说我爱你,你也不会信了。但我可以发誓,我会做一个合格的丈夫甚至是父亲。”
“书明,这么久了我们难得面对面喝一次下午茶,你不能放下这个让人不痛快的话题吗?”
“我不敢随意离开b市,见你一面不容易,当然要努把力。”陈书明缓下来,重新变回懒散模样。“我很好奇,到底怎样才算爱你?”
“你爱过的,忘了?”沈问茶心头涌起一阵悲哀。冰凉的感觉蔓延到神经末稍,撕扯着流着滚烫血液的经脉。
陈书明沉默,挥手示意侍应够来给他续杯。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覆盆子芝士蛋糕吗?你有留意到我今天只吃了一丁点吗?你有想过为什么吗?”沈问茶发狠似的用叉子拼命戳尚且完好的蛋糕。
“我以为你要减肥……”陈书明不敢看她。
“好,就算是这个原因。”沈问茶开始呼吸急促,“你为什么不意思意思哄我一下?跟我说我不需要减肥,什么样子都好看。或者说下次带我去吃好吃不胖的甜点。十年前,你明明这样对我说过!”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在意这些吗?celine,不要像小女孩一样天真,任何恋爱关系进入到第十个年头,都不稀罕说肉麻话了。其他男人也是一样的,刚开始恋爱时每天甜言蜜语,时间久了就懒得说了。”陈书明好声好气说。
“你还是不明白。”沈问茶用力一戳,装饰用的覆盆子爆出水来,差点溅到她脸上。
陈书明长叹一声,“如果当年宝宝可以顺顺利利出生,你爱他,他爱你,满足你的感情需求,或许你现在就不会执着我爱不爱你了吧。”
“两个人要依托于外界因素才能在一起,我觉得没意义。”沈问茶脑袋一阵晕乎。她强忍不露出不适来,只觉更加气急攻心。“我要走了,赶飞机。”
陈书明拉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留在椅子上。“等一下,你的礼物还没送到。”六年前这一天,他们的孩子自然流产。
“你寄给我吧。”沈问茶被他一拽,觉得身子更重了。
“就快到了,等一会儿。”陈书明看了下手机,“五分钟,等五分钟。”
沈问茶不想说话,双手捧着花茶默默吞咽,飘在水面上的花瓣毫无阻碍地滑进喉咙。
陈书明见她黑了脸,此时也不敢再惹她了,闭上嘴巴享受难得的下午茶时光。
就这样过了平静安稳的五分钟。
礼物送来,是g牌的项链。白鉆拼成五朵山茶花,花心是圆形的帕拉伊巴。打开的那一刻,灿灿光华流泻。
“多谢。”沈问茶露出正常人收到礼物会露出的笑容。
“至少我从来没忘记你喜欢珠宝。”陈书明自知她的笑容不入心,也不去计较了。
“嗯。”沈问茶收好盒子,放进birkin包里。“我要走了,还得回公寓收拾行李。误了飞机回到s市就太晚了。”
坐陈书明的车回到公寓,沈问茶再也无力维持撑了许久的淡定。门甫一关上,尖细的鞋跟便支撑不住她的重量。她双膝跪在凉飕飕的地砖上,手袋扔到一边,右手颤抖着摸上额头。
烫。
可是冷。
她踢掉鞋子,勉力爬去拿手袋里的手机。客厅地面铺着厚厚的毯子,她就躺在上面蜷缩了二十分钟,等来手机下单的温度计、药和清汤面。
她逼自己吃了几口面条,吃了药,然后去泡热水澡。温度计一探,38.1°。看来今晚是回不去s市了。
说好明天要和程奕在小包厢看电影,这下她要放鸽子,怪不好意思的。
沈问茶想,如果程奕在这里,他一定会亲亲抱抱自己,督促她吃饭吃药好好睡觉,还会唱歌哄她。
大概会吧。她突然间又不确定了。她慌了,慌得心脏仿佛要跳出来去洗手间找冷水泡泡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