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晋玉平:“……”
他只是个小破布偶,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勉强看着敬爱的小师叔撑起身体。他只有布偶的视角,就算听到谢知寒撩开被子,也没法关心对方的伤势。
谢知寒连坐起来都很难受,他再也不想碰到那条尾巴了。黎翡身上就没有哪里是不具备攻击性的,别说它上面的刺扎穿了肌肤,就是没有骨刺,他也被这条骨尾折磨得半死不活,喘不过气。
怪不得魔族几乎不与人类修士结为道侣。
他腿根的伤口已经被包裹了,但那根毒刺穿透的地方还泛着热和轻微的痒,就算止血后也依然如此。小腿上伏着秘术魔纹,被绷带遮得一道一道的。再加上脚环、铃铛。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黎翡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和装饰。
谢知寒又叹了口气,这次是为自己。就算真的能脱困,他想不到离开魔宫之后,要如何面对自己……无念剑尊可以在忘尘海洗去记忆,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在谢知寒整理绷带,重新穿上完好的衣服时,殿中的珠帘被风吹响,随后是一阵极为熟悉、刻进骨髓里的脚步声。
他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起来,浑身僵硬,那种可怕的、无法磨灭的记忆卷席了他,连呼吸都瞬间停滞了。黎翡不在的时候,他还可以努力建设心理防线,还可以尽可能保持冷静,但她一出现——谢知寒的理智冷静瞬息间脱了钩,从轨道上滚滚地滑落下来。
他喉咙一紧,紧张得泛起莫名的胃痛。一听到她身上耳坠和流苏碰撞的声音,他就怕得发抖,连手指都在微颤,神智被摧毁得乱七八糟,只想着藏起来。
谢知寒这辈子都想不到,他会怕一个人怕到这种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躲避苦茶子)看在我那么…(飞身接住苦茶子)贫穷的份上,一更新(被劈头盖脸的苦茶子打到)就给我这么多苦茶子……(被苦茶子绊倒)谢谢了(默默把苦茶子收起来)
尾针
黎翡伸出手撩开床帐。
帐幔只露出一个很细微的缝隙,展露出一截攥紧指骨的手背,手背上显出交错的青色血管。黎翡的手伸了进去,碰到他的衣角,然后覆盖住了这只手。
刚一碰到谢知寒,她就立刻察觉到对方的指尖在发抖。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冰凉凉的,被她握住时,一下子僵硬住了,连抽回去的动作都没有。
黎翡安静了一瞬,她觉得谢知寒也像个布娃娃了,被她剪开了自尊,比起之前受辱的任何一刻,此时的谢道长,都更加薄弱而赤/裸。
她把手收回去,放下帐幔,没有回头,跟身后的明玉柔道:“除了你说的那个,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明玉柔穿着淡粉色的霓裳,露出圆润的肩膀和丰腴的手臂,她披着纱帛,戴着一对金灿灿的臂钏,眉心一朵桃花钿:“前辈,灵肉相合是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了,您要是不会的话——”
她走了过来,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极其自然地贴到了黎翡的左侧,语气撒娇似的:“晚辈也可以代谢道长,先教教您嘛。”
明玉柔呵气如兰,一边说一边盯着黎翡那根略显焦躁的尾巴,她轻声道:“久闻盛名,魔族的情毒是什么样的,晚辈修道已久,实在仰慕……”
她是素女道首屈一指的修士,虽然由于功法问题,修为虽高,正面战力却不足。但光是修为高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忌惮或敬仰。明玉柔跟谢知寒简直是两个极端,所有人都知道蓬莱道子冷若冰霜、罕少与人交往,乃是立身极正的清修之士,而明玉柔却截然相反,她纵横正邪两道,能屈能伸,游戏红尘。
她的金色臂钏跟黎翡身上的轻甲一碰,磨出细细的刮蹭声。明玉柔抬头望着她,双眸中泛起粉红色的桃心,虚影在她眸中砰砰直跳:“前辈,谢知寒不解风情,也不擅长这样,他不知道您有多勾人——”
黎翡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有点不解地歪了下头。
明玉柔:“……”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两人维持着这个令人僵硬的姿势,过了片刻,明玉柔才默默地退后半步,满怀质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幽怨地道:“九如前辈,你是不是对女修一点兴趣都没有?”
黎翡恍然大悟,说:“你对我施媚术了?”
明玉柔含羞带恼地瞪了她一眼,小小地跺了下脚:“我才没有呢。”
黎翡指了指心口,很无所谓地道:“你没听过那个传言吗?起码得对有心的人施媚术才有成功的可能吧,不然怎么动心?”
明玉柔微微一怔,没想到那件事居然是真的。在蓬莱派联系各大门派商议之时,她早就离开宗门久久未归,所以也并不知晓此事,这才明白过来。
她顿时重新振作,凑过来要摸黎翡的胸口,还没碰到九如前辈,就听见床帐里传来夹着压抑喘息的咳声。
黎翡的眉头一紧,伸手薅住明玉柔的肩膀,把她带到床榻前:“帮我看看。”
魔族的气
', ' ')('息太强烈,要不是跟素女之体没那么犯冲,连明玉柔都要被压得难受不已了。黎翡的气息像是一把覆在雪下、凝着枯血的刀刃,明玉柔一面忌惮,一面又不自觉地软了腰肢,轻微埋怨地道:“知道啦知道啦,好前辈,你怎么看上这样一个无趣的人。”
她跟谢知寒曾经交过手。
明玉柔拉开帐幔,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蓬莱道子——谢知寒还是那么端正,他的衣服穿得整齐严谨,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光从他的外表来看,无法辨别他的身体究竟如何,但他身上却已经弥漫出秘术被催发的味道,透着一股甜香。
她这辈子也不会预料到有这么一天。昔日在试剑台上高高在上的道门修士,一身寒凛冰雪之气,竟被染上满身隐秘的香甜味道。说实话,她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
谢知寒的长发归拢起来,虽然不够整齐,但也足以见人了。眼前覆着一块漆黑的绸缎,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神情。但他很虚弱,很不自然,浑身僵硬地绷紧了,与其说他不愿意面对黎翡,不如说他没办法面对任何人。
明玉柔还没开口,床上的小布偶就叽叽喳喳地尖叫道:“妖女!”
谢知寒伸手过去,按住了布偶的嘴,他稳定了一下声线,尽量平静地道:“能同样在黎姑娘身边相逢,也算是一种缘分。若早知今日,试剑台上,合该见识一下明道友的红尘天音。”
当年为了避免损坏试剑台,明玉柔跟谢知寒只过了三招,她没有用出顶级的媚幻之术红尘天音,他也没有用出海上蓬莱的无我之剑。
明玉柔道:“我可是自愿来的,跟某人被掳走抓过来可不一样。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能听到谢道友艳名在外这种事……”
谢知寒:“……”
明玉柔摇了摇头,很感慨地道:“我若是你,我早就从了,做个魔宫的宠君又有何妨?难道这不是卧薪尝胆之举,让前辈少造杀孽,少生事端,吹吹枕头风,能救多少人、造多少七级浮屠呢?谢道友当初对我的媚幻之术不屑一顾、心若磐石,这时候还不是要我来帮你,何苦这么不知变通。”
谢知寒话语一哽,无言反驳。
明玉柔看了看黎翡,连忙拉回正题,道:“我来给你把把脉……”
话没说完,见谢知寒的手收回袖中,又道:“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还对我避之不及,好好,我不碰你,用得着这么守身如玉的?何况……”
谢知寒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身上全都是黎九如的味道。险些都要把他自己的太阴之体掩盖了,从那股疏离冷淡的雪下松柏气息,淬上了一丝凛若刀锋的冷戾之意。
他俩要是没有发生点什么关系,明玉柔是铁定不会信的。
她被黎前辈盯着,有点芒刺在背地掏出一条素色的手帕,搭在了谢知寒的手腕上。别说是对男人了,就是对待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也没有这么谨慎过。
明玉柔把了脉,一缕灵气探进去,被谢知寒身体里的情毒冲得元神震了震,她扶住额角,浑身荡起漩涡般的粉色霞光抵御这种冲击,好半晌才引导着这股热烈霸道的毒素跟种在他身体里的秘术相结合。
别看只是短短半烛香的时间,已经让她费尽心神。她抬起手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没跟谢知寒说什么,而是转头拉住黎翡,将她拉到远处,小声问道:“九如前辈,我是外族,不明白你们的身体构造,说句实话,前辈要是这么对他的话,最多三个月……”
黎翡蹙眉道:“就能全都想起来了?”
“……就能出殡了。”
黎翡:“……那我要你干嘛。”
明玉柔连忙道:“谢道长不精于此道,这世上能跟前辈琴瑟和鸣的外族,也不过就是我等素女道修士了,要么——”
黎翡道:“要么你也出殡吧。”
明玉柔的话在嘴边打了个弯儿,纠结地扭过来,硬是顺下去了:“我将谢道长身体里的毒素和秘术梳理了一番,虽然不再冲击神魂,但余毒未清,短时间内,不适合再……催动秘术。”
这意思就是要黎翡把他养好再说,那门秘术恐怕一时是用不了的。
“麻烦。”黎翡道。
“是前辈太凶残了吧。”明玉柔将一瓶药递给了她,然后忍不住捂着脸道,“哎呀,就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真让人脸红心跳。”
她伸出手悄悄摸摸地蹭黎翡的手臂,粉色霓裳的裙摆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骨尾。而黎翡正在看药瓶上的标签,打开瓶塞闻了闻,里面是非常纯正中和的灵药味道,除了挟着一抹奇香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魔族的嗅觉很敏锐,她一边辨别灵药里面的成分,一边抬起尾巴,卷住明玉柔的腰,把她扔了出去。
珠帘噼里啪啦地乱响,木架上的乌鸦被惊得跳了跳。明玉柔猝不及防,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然后好巧不巧地撞到了刚到殿门口的伏月天。
伏月天没看清楚是什么,单手下意识地一接,见到一个柔弱无骨的女修掉在怀里,一边揉腰一边恼火地抬头道:“前辈真是无
', ' ')('情无义,用完就丢,怪不得把谢道友也伤成这样,魔族就是……”
伏月天松了手。
啪叽。
明玉柔:“……”
她堂堂素女道第一人!怎么能在这个种族里处处碰壁,这些人无论男女,都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
谢知寒倒是希望她是个木头疙瘩。
明玉柔被伏月天带走后,无妄殿内又寂静了下来。
黎翡铺了一张纸,以指尖为笔,将药瓶里的材料辨别出来,以魔族篆体写在纸上,大概记了个七八成,略微一分析,对谢知寒的身体状况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有一点懊恼。要不是自己太容易发脾气,就不用再花时间把他养好了。她总是这样,无法及时控制住自己的兴趣和欲望,这也是魔心丢失的后遗症之一。
黎翡走了过去,她伸手撩起谢知寒身上的长袍衣摆,刚一碰到对方的肌肤,就感觉到他的呼吸停滞下来,变得紧张而恐惧,他的脚踝瘦削,身体像一尾纤瘦流畅的鱼,一枚被春风裁剪的柳叶。
他像是一个被摔出裂痕、而没有粉碎的花瓶,坚韧和脆弱竟如此贴切地结合起来。
现在,黎翡得停下来,控制自己的暴躁和掌控欲,让这个人的身体恢复过来,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个记忆无缺、“完美无瑕”的无念剑尊。
一个真正可供折磨的玩具。一个可以令人畅快清算恩仇的,旧日知己。
黎九如舔了舔下唇,剥开他才穿好不久的衣袍,抚摸着谢知寒腿上的纹路,道:“终于知道怕我了?”
谢知寒没能说得出话,他想开口,可却喉咙干涩疼痛地掩唇咳嗽,好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来,这症状在面对黎翡时愈加严重,因此,他只是沉默而固执地转过头,抗拒跟她的交流。
带着一点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黎翡凑过去,在他耳畔道:“你不想我吗?”
谢知寒抿直唇线,一动不动。
“你身体里的毒,不想念我的尾针吗?”黎翡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能再扎进去了,你会死的。”
她只是这么一说,谢知寒的身体就像是冬眠被唤醒似的,被雨露从蛰居的洞穴里叫醒,短暂而强烈地回顾起昨日,像被火上浇油地烧透了躯体。
作者有话要说:把近期受到的苦茶子洗好晾干,挨家挨户敲门归还)
剑穗
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惭和耻辱。
但饶是如此,他身体里的毒也没有放过他。在黎翡的气息洒落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一股莫可言说的种子在生根发芽,抽枝时带出细微的痒,与他的畏惧交融在一起。
黎翡撩了撩他没有拢好的、溜出到耳垂的发丝。
谢知寒的手已经完全攥紧了,指骨绷得发白,但眼睛却生出涩意,她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但强烈的幻痛和毒素的吸引力,还是让他感觉到折磨和难以呼吸。
黎翡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谢知寒仓促地抽气,他缩回手,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动物,掰开她的手往后躲,脊背抵到了床榻后方的雕花游龙壁上,他失去了保持体面的冷淡,肩膀跟嵌刻的木雕撞在一起,充满了生涩、抗拒,和不理智。
黎翡没有松手,谢知寒的情绪更激烈了,他甚至低头咬了她一口,在她的手指上留下一派整齐的牙印。
黎翡一点儿也没有介意。一个修士,无法动用道术和修为,只是靠人族的牙齿来咬,那根本就毫无杀伤力,几乎可以当成宠物的含吮。她将谢知寒抱得更紧,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发抖。
他的呼吸都混沌不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