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靠近窗户,却见寨中屋顶皆是千疮万孔,满地的血水顺着台阶淌下,无数寨民躺在地上哀哀叫痛,唯有白叶带着几名蛊师在其中穿梭,将伤者拖上草席,给他们溃烂的伤口敷上药膏,即便如此,也有几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慢慢化为了一滩脓水。
台阶上的血水,大都来自于此。
“我知道他从未断了与那边的联系,”蛊王注视着血雨后的村寨,“我也知道他留在此处不过是为了盯住我的动向。”
“但我想,这个寨子养了他三十年,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我和阿叶与他一齐度过的日日夜夜,师父与师娘的细心教诲,在后山攀爬过的每一棵树,为了练功吃的每一次苦,这些难道都没留下半点痕迹吗?”
凌玥将视线从受伤的寨民身上移开,“所以你们两个故意模仿你师娘,设下了这个局去试探他?”
“我做了两手准备,”白滇缓缓闭了一下眼,“哪怕明知不过是痴心妄想。”
“恕我多言,”微北生说道,“既然您已经忍了他这么多年,为何如今就忍不下去了呢?”
白滇扭过身,思索了片刻才缓缓道,“我怀疑,他在用寨民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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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此事初现端倪是在一月之前。”
白滇重新回到座位, 对着几人伸出一根手指。
“我的手下禀报说, 苦水寨的寨主已经三个月未曾露面了。”
南疆素有百寨之称,蛊王虽是共同领袖, 各个寨子仍有着领头的寨主, 这些人相当于南疆大地上的诸侯,分管着手下的一亩三分地。
苦水寨也是其中之一。
“此寨地处偏远,约在四五年前,寨中水源变得又涩又苦,难以下肚, 故而得名苦水。”白滇解释道,“寨中子民为了生存, 须以重金向周边寨子买水,寨主四处碰壁后, 就求到了我这里。”
无论在何处, 水源都是重地。
苦水寨想从周边买水哪有上嘴皮碰下嘴皮那般轻巧?如此大事, 必然要蛊王从中斡旋。
玄咸心中一动, “寨主三个月未露面岂不是说……他们整整三个月没有买新鲜的水?”
“没错。”白滇颔首,“此事甚为蹊跷,我便亲自走了一趟。”
买水一事可以说是耗干了苦水寨的家底,也引得他们与周边寨子极为不睦, 白滇走这一趟不光是怕他们因为没钱买水而出乱子,更怕周边寨子假借卖水之名投毒害命——就算是蛊王,也没法强令南疆百寨亲如一家。
苦水寨地处人迹罕至之地,白滇紧赶慢赶, 到达之时也已近午夜。
彼时万籁俱静,夜空中明月高悬,清风徐来,带来了摇曳的树影和挥之不去的血臭。
站在紧闭的寨门前,白滇紧了紧手杖,低声唤道:“阿莫。”
枯瘦的男人无声无息的蹿上藩篱,翻墙而入。
白滇站在门前,从月挂正中等到月向西落,才听到一声“吱嘎”,眼前的寨门从内推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门后只有阿莫一人。
枯瘦的男人推着高耸的寨门,随着门外的蛊王摇了摇头。
霎时,白滇心下一沉。
他握紧手中的藤杖,迈步走入死寂一片的寨城,夜风带来了浓郁的腥臭,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如水的月光洒下,寨中种种一览无遗,就见一具具尸首趴伏在地,依稀能看清脸上的痛苦之色。
“寨主呢?”他腮部紧缩。
良久,阿莫嘶哑的声音才响起:“死了。”
“死了?”丁衍捂住了嘴,“怎么死的?”
“蛊王亲自访寨,即便是深夜,寨主也要出门相迎,”白滇给自己倒了碗酒,“我等在门口的时候,阿莫已经摸进了寨主家中,发现他的儿女躺在床上,已经没了生息,不光他们,全寨上下竟像是一夜之间得了急病,死了个干净。”
“寨主呢?”凌玥问道。
“寨主的尸体被发现在距离寨子数里外的山道旁,尸身腐烂不堪,”白滇喝了一口米酒,“有趣的是,他是被人扭断脖子,扔到那里的。”
“那条山路与我们走的相同,应当是夜色太深,才被我和阿莫忽略了过去。”
寥寥数语,寨中疾病蔓延,寨主出寨求救,却被半路劫杀的画面就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难不成你们也与凶手擦肩而过?”韩焉猜测道。
白滇道:“我差阿莫查过,苦水寨三月前买好的百桶清水只用了一桶,其余的封盖都未开,已经放到发臭了,也就是说——”
“这寨里的人在刚买到水的时候就死光了。”凌玥接下来后半句。
人死了近三月才传到蛊王耳朵里,可见这苦水寨平日里人缘如何了。
“莫不是有人在水中下毒?”微北生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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