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别嚷嚷了,”文子真说道,“还没听懂吗,你这老爹是要拿命给你们部族换条生路啊。”
这些话,已经与男人厮杀至一处的大统领是听不到了。
等人高的斩(马)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面对大开大合的招式,就算男人枪法精妙,一时间也难以阻挡兽人搏命般的攻势。
隐藏在血脉里的兽血彻底沸腾,大统领感觉不到四肢百骸的痛楚,拦刀阻断了男人回城的道路。
然而他并没有趁势进城,而是拖着长刀,杀了回去。
他要把他从城洞里逼出来!
二人眨眼间便过了几十招,招招致命,全不留手,很快城门附近无人敢近,只能听到兵器交击发出的脆响。
横扫**!
逼退蛮人数步,李业抖枪缠上。
白蜡做的枪杆在数次崩击下已出现了裂痕,他却觉得,这杆陪伴了他半生的红缨枪如臂使指,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大晋李家,唯有死在战场上,才不负族中英烈之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朗笑出声,似是要散尽心中阴郁,然后找准机会,一枪刺出!
这一次,没有偏。
锋利的枪尖刺穿了蛮人的咽喉,后者怒目圆睁,斩(马)刀跌落地上,双手死死的卡住枪杆,却阻止不了喷洒而下的鲜血与眼中逐渐流走的生机。
轰隆。
一道闪电降下,正正的劈中了,站在城门前的二人!
“这是……遭天罚了?”有蛮人喃喃自语。
“蠢货,”文子真冷笑,“这是要晋升了。”
轰隆、轰隆。
同样的天雷再劈两道,大统领的尸身已焦黑一片,而李业眼中精光一闪,浑身气势暴涨,只见他一抽长(枪),甩开大统领的焦尸,扭头杀入了蛮人之中。
源源不断的蛮人在他面前像是纸糊一般,无人是一合之敌,在他的带动下,本以显露颓势的守城晋军顿时气势大盛。
“枪术通神,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文子真转了转手中珠伞,“虽然大器晚成,但也不失宗师风采……可惜了啊。”
这么叹惋着,他走出阵列,挡在了男人面前。
“恭喜道友成就筑基,”文子真道,“在下罗教文子真,愿送道友一程。”
说完,混元伞又是一抖,满地的箭矢凭空飞起,调转箭头,对准持枪飞刺的李业射去!
万箭齐发!
“噗哧。”
最先被洞穿的,是李业的心脏。
紧接着,手、腿、躯干、脖颈……就连手中的白蜡枪杆,也被箭矢刺出了好几个窟窿。
鲜血顺着箭矢淌下,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这名临阵突破的大晋校尉用最后的力气将长枪掼入地里,挺在了自己腰间。
依靠着红缨枪,他艰难的站在原地,想要大笑,却早就被射穿了喉咙。
最终,他只是湿润了眼眶,无力的垂下了头。
李晏赶到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在缠斗不休的两方士兵中间,有一块被让出的空地,就连前赴后继扑向城门的西蛮人,路过时也会不由自主的绕开。
而在那空地中央,是一个浑身插满了箭矢的人。
他穿着他看了千百遍的官服,纵使那已经千疮百孔。
他腰间顶着一支曾让他百般惧怕的红缨枪,哪怕它离断掉只有一步。
他有着一张他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来的脸,只是已经被血污盖住。
他有着他最为熟悉的眼睛,没有闭上。
“爹!!!!!!”
顾不上会不会被误伤,李晏疯狂的冲向男人,然而还没跑几步,就被人拎住后领,狠狠的甩到了地上。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文玉山抬脚踩住了青年,不远处,拎着珠伞的文子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为、为什么?”李晏抬头往他,眼前一片血色。
“不想让你破坏你爹最后的荣光而已。”书生打扮的男人说道,“哪怕我不是晋人,也觉得不会有人以家里出了个数典忘祖的儿子为傲吧?”
这句话就像是戳痛了李晏心中的隐痛,令他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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