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原本和“我是谁”兄挤在最后一辆板车上,奈何后者每日定点高呼“我是天下第一”
,还要当场狂奔,动不动就搞成了全车魔头大联欢,把负责看守的差役愁的不行,毕竟他也控制不住那颗想要舞动的心啊!
就这么折腾了几日,捕工队终于受不了了,要把罪魁祸首拉出百姓的海洋单独关押。也不知道是不是雏鸟情节发作,“我是谁”兄坚决不肯离开鸡妈妈凌玥半步,一个大男人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猪头魔几人气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把。
不对,猪应该说脱毛。
猪头魔倒是有心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丢掉,奈何凑不够指定的人数的话,它们也得被填进去充数,最终咬了咬牙,把二人调到了自己所在的车上。
凌玥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这辆板车上竟然只关押着一个人。那是一个佝偻的老头,穿着破烂的棉衣,脸皱的像橘子,一笑起来还能看到牙上的豁口。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捆着至少二十条玄铁锁链,手腕、脖子、脚踝、肩膀都戴着铐锁,就是一只干瘦版的煮熟的鸭子,别说飞了,挪地都费劲儿。
凌玥估摸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才是这次押送的重头戏,其他人都只能算是个添头。
“哟,小娃娃,”老头甫一见面就露出了一嘴黄牙,“打人间来啊?”
这家伙被锁成这副德行,又瘦的像根枯枝,凌玥就与他打了一个照面,却得出了绝顶危险的判断。
“是啊。”她不动声色,“老丈难道不是?”
“嘿!”老头眯了眯眼,“咱俩混的可不是一个人间呐。”
这老头同样是活人入魔,却不知活了多少年岁,他见过的人间与凌玥见过的,可不是换了无数茬吗?
有了这么一位狠角色压车,凌玥的板车生活就舒服多了,往来差役避老头如避洪水猛兽,偶尔送点吃食也是放下就跑,仿佛晚一步就能被吃了似的。
倒是“我是谁”兄混的如鱼得水,每天卡点在空荡荡的板车上欢脱奔跑,愣是从没掉下去过,技术可谓一绝。
大约是憋得狠了,古怪老头时不时就会找凌玥聊上一会儿,这家伙对九幽内阁了如指掌,显然在成为阶下囚之前,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内阁七魔里,也就是老大和老二有点脑子,”老头点评天魔就像是在点评孙子,“剩下几个嘛,全都靠本能行事,他化自在天魔能掌控九幽也不是没道理,他们自身无法享乐,自然也不会被**所控。”
“能进内阁的只有天魔吗?”凌玥问道。
“老朽知道你的意思,”老头咧嘴一笑,“九幽就是天魔的老家,像你和老朽这样的,终究都是外来客。”
“你想想,若你是当皇帝的,是重用跟你穿一条裤子的族人,还是提拔那些投靠自己的前朝余孽?”
“咱们这些不人不魔的玩意儿,最多依附在七魔身边当个幕僚。”
他讥讽道:“不过嘛,有脑子的用不上咱,没脑子的一边依仗咱出谋划策,一边又忌惮咱图谋不轨,最终还不是要卸磨杀驴?”
凌玥学着他靠在车板上,“那么驴就甘心被杀吗?”
“这是我要问你的,”老头丝毫不上当,“我瞧你这娃娃比那群菜鸡强多了,怎么就甘心上了这趟贼车?”
凌玥沉默了一瞬,难道说“我不知道我堂哥家怎么走,想搭个便车认认门”?
最终,她还是选了一个保守的说法,“我对他们要去的地方感兴趣。”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指望老头多给反应,谁知,后者一拍大腿,“哦!你想去雷狱之地!”
雷狱之地,这可是一个新地名,凌玥赶紧打蛇随棍上,“您老给讲讲呗。”
“我知道的也不多,”老头闭着眼摇头晃脑,“那地方是差不多三百年前忽然出现的,整片领域都被苍雷笼罩,小天魔进一个死一个,也就大天魔还能勉强在外围活动,唯有入魔的修士和精怪能够深入其中,但依旧十不存一。”
“外面的人不敢进去,进去的人找不到回来的路,就像是一座苍雷构筑的牢狱,所以才被好事者命名为雷狱之地。”
“九幽这地方向来邪劲儿,再多邪点也没什么,内阁其实不太想管它,就一直放在那边。”
凌玥道:“那为何现在又……?”
老头睁开一只眼瞧她,“也不知道那群家伙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这雷狱之中有摩罗藏着的宝贝儿,勾的那群天魔蠢蠢欲动,自然就没法安生了。”
摩罗波旬消失了足足一万年,下面的天魔早就按抐不住了。
毕竟,谁不想当九幽真正的主人呢?
“那依老丈看,这传言是真是假呢?”
“哈,”老头短促的笑了一声,“这就要看传话人心中对宝贝的定义了。”
“宝贝儿这东西,可能好,可能坏,可能是物……也可能是人。”
凌玥点头,“那您希望里面有什么呢?”
“我?”老头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里面有个出口。”
“老朽在这九幽待了太久,一把老骨头,也想回家看看喽。”
“九幽的出口真的在这里吗?”
跳下马车,段情把怀中抱着的匣子又提了提,匣子因他的动作闪开了一条缝,一张惨白的人脸出现在缝隙中,又在灿烂的阳光下缩了回去。
“她堂嫂,”一旁的杨鸿轩赶紧把匣子合死,“还没到晚上,咱先忍忍哈。”
他刚把这位叫做翠花的鬼王带回上京时,她还挺配合,谁知新鲜了没几天就闹着要回家找夫君,要不是她被封了口,只能写字,估计整个皇城都能听到她幽怨的喊声。
她这一闹,可把晋帝吓坏了,这可是手撕过金丹修士的鬼王,真惹恼了,撕他们一群还没到金丹的不是更不费劲?
于是,一听二儿子说要借她一用,这人眼都不眨就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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