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们大陆人交朋友,用你们国家的语言是我最基本的诚意。”帕蒙亲王收回手,注意到商琛身后的黎粹,赞赏道,“你好,陆夫人,上次见面之后,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冷静,你的确是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她无法认同“称职”这两个字,对这夸赞说不出谢字,只双手合十向亲王行了个合手礼。
因为落地已是深夜,商琛和帕蒙亲王有话要说,便先派了两个保镖送她去不远处的竹楼休息。
竹楼距地面有些高度,里面倒还干净,房间里是用竹子堆砌的木床,上面铺了一层厚软垫,怀孕三个多月的女人很容易乏困,可她睡不踏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一旦真入了虎穴,她还是怕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整整一夜,困意和惧怕折磨的她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小睡了会,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沿的男人,他一夜未归,下巴冒出青色胡茬,纯黑衬衫的三颗扣子解到前胸,露出健实的蜜色胸膛。
女人眉头紧蹙,她闻到他衬衫上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儿,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商琛也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心里难免虚上一虚,俊颜微红对妻子实话实说,“帕蒙请我吃饭,这是那群舞娘的味儿,东南亚这些女的香水儿喷的太多了。”
孕妇对气味异常敏感,她厌嫌地推开他,捂着鼻子咕哝道:“离我远点,闻着想吐。”
他咧嘴一乐凑过去,抱住她的腰,低下头去听她肚子里的动静,还带着训诫的口吻道:“儿子,记住了,以后得学你老子,结婚以后就算一堆女人在你面前跳脱衣舞,也不能在外面胡搞。”
黎粹听他念叨儿子,讥诮的笑了笑道:“成天儿子,儿子,你怎么知道就是男孩儿?”
商琛从她怀里抬头坐直上身,握着她的手,摇头否道:“我不想让你生女儿。”
她刚睡醒,困倦的不想搭声,眯起眼睛盯着他说下一句话。
他俊眸紧紧锁住她白皙面孔,沉声道:“我不想让我女儿遇见我这种负心汉。”
男人目光炯炯希望能从她眼神中寻找到感情的蛛丝马迹,可她作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淡漠的移开目光,转了话锋问:“帕蒙找你来干什么?又是交易?”
他神情从失望瞬间回到以往的冷戾,离开床沿,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干净的三件套黑色西装,边换衣服,边对身后的女人说:“他们三天前抓到一个从国内来的卧底,那个条子手里有东西,请我过来帮他们处理干净。”
她问:“你不怕被人认出来么?”
商琛套上西装外套,匪气地笑笑道:“那个卧底的眼睛已经被帕蒙毁了,一个瞎子可没法认人。”
她掀起薄毯走下床,故意挑拨两句,“上次抓娜玛也是你帮他,这次还是你,他会中文,你不会东南亚语,说不定他在你背后会说些什么。”
他捡起一条领带递给她,挑眉得意道:“我不说,并不代表我听不懂。”
黎粹接过他递来的领带,语气却沉甸甸的问:“帕蒙不知道你听得懂,是吗?”
高大英挺的硬朗男人弯下脊背,音色低沉的夸她道:“粹粹,你很聪明,希望我儿子能和你一样聪明。”
她面色伸手替他系好领带,心里清楚自己再聪明,也抵不上这个男人十分之一的心机算计。
“外面空气不错,一会儿吃完饭让人带你在寨子里转转。”商琛俊眸凝视她郁郁脸色,“我可不希望你得产前抑郁。”
她抚平他西装领的褶皱,仰头正视他深邃立体的五官,轻缓道:“陆老板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我得产前抑郁,你该负多少责任?”
全部责任,男人在心里承认。
阿昆守时站在门边,“先生,时间到了,亲王在等您。”
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出竹楼,在门外和阿昆叮嘱了几句,才放心离开。屋里留下她一个人洗漱用早餐。
黎粹没什么胃口,心里明白这个村寨大概是帕蒙和商琛交易的老巢。
只有想办法和那个卧底见面,联系到其他警察端了这个罪恶深渊,她手里关于商氏庄园地下厅的密码纸才有意义。
过了会儿,竹楼底部传来两声巨响,震得地面微颤,惊慌之余,她匆忙跑出门外,见阿昆正将一个浑身血渍的年轻人押进竹楼底部的半地下室。
商琛面色沉冷,自后面跟过来,走上竹楼,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坐到她旁边的椅子用早饭。
“这个人就是帕蒙送来的卧底,对吗?”她谨慎的问。
他仍风度款款的用刀叉切三明治,口吻冷厉道:“是,边境线来的条子,刚出警校没几年,骨头倒比我想的硬。”
“你能不能放别人一条生路?”她十指在餐桌底下揪紧,“别再做这些事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在国内的产业还不够吗?”
听她说“我们回家”四个字,男人手里的刀叉顿了顿,他低低笑了两声,好似在讽笑她的天真,他目色颓然的看向她,沉戾道:“粹粹,要不是我在南边有些势力,大爷爷二爷爷带着商铮来庄园夺权的那一天,死得就是我们一家三口!”
黎粹缓缓垂着眼眸,才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真正意味,恶人无论何时都是恶人,刚愎自用,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必须要赶在商琛下手之前和这个卧底说上话,整整三天,商琛熬了那个卧底整整三天,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从地下室传到地上,她祈祷这个警察能撑下去,至少要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三天里,商琛每天出行的时间基本一致,晚上九点他会准时出门和帕蒙亲王碰面,阿昆会开车去接他,路途不远,她只有五分钟,五分钟的时间可以自己独处。
掐准商琛时间的第四天晚上,阿昆开车前脚刚出村寨,她急慌慌,但又不得不小心翼翼跑下竹楼,蹲到半地下室的铁栅栏外面,向黑洞洞的里面望去。
她急迫地向地下室里呼唤,“警官,警官,你还好吗?还可以说话吗?”
“咳咳。”最里面传出两声细微的咳嗽,而后是一阵艰难缓慢的挪动声。
迎着月光,她才看清这位警官的模样,两个眼珠被活生生挖了出来,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警官气若游丝的靠在墙壁上,但仍是一身傲骨,问她,“你是陆老板的妻子,告诉他别做梦了,我不会说的。”
她不能耽误时间,迅速传递着消息,“警官,你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你的同事?他不是陆老板,他是商琛,是国内商氏集团的总裁,你一定要活着,活着回去才有证据查他的底细。”
警官直觉敏锐,反问道:“你是陆老板的妻子,我怎么相信你?”
她沉着应道:“我对您坚守的秘密没有兴趣,我只想联系到可以救您离开的同事。”
里面的警官撑起一口气,伸手摸到栏杆,艰涩的说:“...我的定位器被他们扔了,咳咳...无法定位这个村寨的位置...不过我在寨子前面的大树底下...咳,埋了个对讲机,应该没有被他们的人挖出来...”
“好,对讲机,我去找。您挺住,一定要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