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大步跑向沙发,慌乱之间将笔本塞进沙发垫下面,而后用身体挡住沙发垫前面, 尽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叮——电梯门打开。
商琛驱动轮椅滑向客厅沙发的位置, 两个手下拿出酒精和白布仔细拭去密码盘上的指纹。
黎粹站在沙发前面,心脏砰砰跃动,她扫到保镖们擦指纹的动作, 低眸冷冷俯视轮椅上的俊漠男人。
他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即便在家里, 也会万分谨慎小心, 命人消除所有能进入地下厅的证据。
在她面前, 商琛收起内心所有阴狠凶戾, 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清贵温和的问:“粹粹, 刚才你在写什么?给我看看。”
这个男人瞬间拆穿她的行径, 黎粹不由得后退半步,她低估了商琛的魔鬼程度,电梯门旁边一定有监控摄像头。
商琛眸光锐利深远, 直接错过她身侧,目光尽头是沙发垫周围缀的一圈流苏结,流苏穗儿杂乱的缠绕摇摆, 应该是刚刚被挪动过。
轮椅向前迫近, 黎粹不得已向后退步, 沙发边缘逐渐碰倒腿边,直到退无可退,她只能顺势坐上沙发,狠狠瞪他,“你又想做什么?你说过的, 不会把我当成报复世界的工具,你说过的!”
商琛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他想抚摸那张白皙美艳的面庞,感谢老天爷把她还给自己。
可她嫌恶厌烦的撇过脸,分明是不想和他有任何触碰。
男人瞳孔晦暗孤寂,他恻恻的收回手,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却愈发柔和,笑意不退。
“你喜欢我以前的样子,不是吗?”他牢牢记得黎粹说过的一字一句,她喜欢以前那个风趣矜贵的商大哥。
黎粹不由得想笑出声,对他故意为之的伪装嗤之以鼻,“够了!你再怎么装都是魔鬼!那个商大哥早就死在我心里了。”
明明是一个人,听起来却是两个人。
她没耐心和他纠缠,气恼地挺直腰背,直面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个供应商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人呢?你弄死了?”
商琛向后靠着轮椅背,恢复魔鬼般的狠戾森寒,漠然淡笑。
他喜欢姑娘的反应,喜欢她美眸里透出恼怒的火,至少证明他们之间并不是平淡如水。
“粹粹,任何时候,我的手都不会脏。”俊美阴冷的男人黑眸不曾离开她的身形,轻描淡写的回答她一连串问题。
“你只会把人逼到绝路,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绝望!让他们自杀!”黎粹愤慨激动,怒气丛生却不得不咬牙压低声音,双手拽紧沙发边缘。
“商琛,那么多人都死了,上吊的上吊,跳楼的跳楼。这辈子,你还想杀谁泄愤?再杀我一次吗?!”
黎粹十指用力扣住沙发边缘,长睫湿润,美眸被水光和血丝同时占据,带着自地狱重生的愤恨死死看着面前的魔鬼,声声指责他犯下的罪行。
曾经,她也是那些绝望中的一员。
这一句话,枪击的恐怖梦魇又蒙上他的脑和心。
商琛惊慌失措的拉住她的手,弯腰低头把侧脸贴上那双细滑柔荑,感受掌心炽热温度,疯狂地乞求她,“你打我粹粹,打我,把我打醒。粹粹,我错了,对不起,你不会死,绝对不会。”
她咬紧双唇,冷淡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战战兢兢的弯下脊梁。
“对不起,粹粹。你不会死,是我该死,是我的错,我没有算准.....”他颤抖恐慌地握着她的手,弓着腰,额头伏在她膝上卑微忏悔。
黎粹另一只手摸到沙发垫子下的铅笔,美眸掠过男人裸露在外的脖颈,只要笔尖狠狠扎穿动脉,只要自己能下得去手。
可她不是魔鬼,杀人需要付出代价。
商琛起码有一件事值得让人学习,何时何地,他都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滚。”
她双眸水红的睨向他,冷漠怒恨掺杂糅合,从他低微的悔过中抽回手,这种草菅人命的魔鬼不配拥有人间的温暖。
“我让你滚。”
男人小心翼翼的直起腰背,视若珍宝一般轻轻将她的手放回膝盖,他承受这个姑娘所有谩骂与怒火,只求她此时此刻活生生的存在世上。
他抬头时瞥向她另一只手,那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削尖的铅笔,笔尖锋利正对自己。
她对他的恨,跨越了一整个死亡。
“我走。粹粹,你别生气,我走。”商琛的喉如同被砂纸磨过,模糊沙哑,顺从她的话转动轮椅离开客厅。
黎粹木然呆滞的坐在沙发上,她骂自己手不够狠,心不够硬。
她逼退眼里残留的湿润,从垫子下掏出刚才记东西的本子,那上面不是数字,而是密码盘的简画图。
墅内电梯的密码盘双重加密,盘上不是按照数字顺序排列,而是打乱排序,如此即便按数字的时候,旁人也不会从按数字的位置推测密码。
不过既然她能画这个电梯密码盘,别人也能画,显然商琛对此并不担心。
以她的智商尚且无法参透天才设置的密码,又因为和商琛作斗争,困意席卷大脑,窝进沙发睡得安实。
一直在暗处偷窥的男人见她睡熟,才悄悄缓缓的驱动轮椅,生怕轱辘与地面的摩擦声发出杂音,他为她轻柔盖上薄毯,凝望那副娇媚妖艳的睡颜许久。
商琛注意到她手边的小本,上面是简画的电梯密码盘,下面是几列画叉的六位数字,看得出她有认真琢磨,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他哑然失笑,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而是赞赏她娇柔外表蕴藏的果敢倔强。
客厅几步之外,一个黑衣保镖刚要上前便被商琛抬手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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