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琛”两个字的笔划不算少。
每一划都割在他心上,每一笔都在祭奠上辈子那十年自己给予她的地狱。
黎粹收起商琛签好的一份协议,临走前道:“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见,如果你忙,可以叫律师。我已经对祖母说我想先专心学业,也会搬到宿舍,祖母那边可以先等一等再说。”
女人拿起离婚协议转身离开病房,连一句“再见”都懒得多说,她期望的是再也不见。
关上病房的门,病床上的男人旧疾复发,那场大火不仅夺走他的双腿,还侵袭他的身体多年。
他的理智已然崩溃,喉头一甜,五官逐渐扭曲。
“噗!”
一口鲜血喷在床上,有几滴溅上离婚协议的边缘。
随后他双目猩红,薄唇和牙都沾着血,面部狰狞的放声狂笑,双拳不断砸向自己残废的双腿。
医生和护士们连忙冲进来制止他伤害双腿的行为,有条不紊的为高烧四十度刚醒的商总做例行检查。
狞笑停止,他被医生护士按在床上,如同死水里的浮木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商琛这个不曾因双腿残废落泪的男人,此刻瞳框极酸涩难忍,两滴泪不着痕迹的滑落。
准确的说,是默哀。
为死在黎粹心里的自己默哀。
**************
离婚证办得极为顺利。
一切由商氏的代理律师出席,唯一的条件就是保密,万一透露,需赔付高达五十亿的违约金。
其实五十亿这个数字是她瞎填的,只是保障自己以后的生活不受影响。
当天晚上,她就从商氏庄园搬到了华大宿舍,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是表演系的同学。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是塑料花情谊。
闲余时间都在暗地里比拼谁的男朋友更有钱,谁的奢侈品更上档次,谁更快找到经纪公司签约出道。
黎粹对这种“面子”情谊心知肚明。
不过她也忙,鲜少待在宿舍,白天上完课,其他时间都在和芭蕾舞社的社员排舞。
芭蕾舞社的同学们除了她表演系之外,其他都来自华大各个学院,彼此之间不存在相争关系,关系也较为纯粹。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专业表演课结束,黎粹按照惯例来到舞蹈室压腿热身。
她刚一推开门,社员们蜂拥而至,一群穿着黑色舞蹈服女生异常兴奋的围过来叽叽喳喳。
一个女生手举高给她看自己的手机,笑道:“粹粹,粹粹,你看看帝都来的大导演要来表演学院选女主角啊,你去不去啊?”
旁边簇拥的女生们都眨着星星眼看向她。
另一个娇小的女生摇她的手臂,“你去吧,你去吧。我就可以和我妈吹牛,说我有个大明星当朋友。”
刚才举起手机的女生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听说你们表演系很多女生都报名了,你没有报吗?”
黎粹停顿了一分钟,望了一圈周围女生期盼的眼神,点头道:“报了报了,你们这些小操心鬼。”
而后在舞蹈室的欢呼声中,社员们回到自己的位置练习。
她们在为月初的校庆排练,华大作为国内顶尖综合类大学之一,校庆舞台堪比演唱会现场,绝不是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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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辞职?艹,你他妈疯了吧!”
“我没疯。”
凌晨,时针指向一点,商氏集团顶层办公仍然灯火通明,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男人俊美略显疲惫的脸上。
他在和友人通越洋电话,加班时间给自己沏一杯咖啡。
电话里的友人极其不理解他一意孤行的做法,质问道:“而且你现在每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不回家,想英年早逝?”
“辞职之前,我得先把工作结束。”
男人的高烧还没好利索,再加上连续半个月的过度加班,即便是铁打的也吃不消。
英年早逝?他疲累的喝口黑咖啡,倒希望死的那个人真是自己。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友人对他不惜命的态度非常无奈,“拼命加班,还要辞职,你为了这个总裁的位置和董事会周旋了多久,你现在全都放弃了?”
他沉默,想起离婚协议中的保密条款,缄口不言。
友人为他着急道:“阿琛,你难道不想想大火里去世的父母吗?!他们二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现在辞职对得起谁?!”
把所有希望放在自己这个魔鬼身上。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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