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殿心灰意冷,以及方才和盘托出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隐瞒的理由,除非这里面还藏着秘密。
名不见经传的六殿身上会有什么秘密?
应向沂好奇不已,拉着迟迢一边赶路,一边旁敲侧击,试图从六殿口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出乎意料的,一殿并没有阻止他们。
至于非亦,他从问了那个问题开始,就再也没说过话,连一贯的插科打诨都不参与了,不知在想什么。
六殿心乱如麻,很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但碍于迟迢在旁,他又不敢不回答应向沂的问题。
最后还是非亦看不下去,拐着人跑了,美其名曰给应向沂和迟迢留下独处空间。
“你认为六殿有问题?”
迟迢看着前面打闹的非亦和六殿,眉心紧蹙。
“肯定有问题,一殿说的合适应该另有深意。”应向沂斟酌道,“不过问题可能不是出在这件事上。”
一殿无心冥府事务,千百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几位朋友,能让他为之隐瞒的,无外乎这几个人的事情。
神君和洛臻都没提及冥府和六殿,至于死了千百年的魔祖东祝,他们也见不到。
应向沂有些发愁:“迢迢,你和非亦交好,他不是魔祖东祝的徒弟吗,为什么会杀了自己的师父?”
迟迢猜到他会问这个,非亦对冥界,对六殿的事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在意,他那种性子,会频频逗弄六殿实属怪异。
“他从未对我提过这件事,六界中的传言有很多,但听一殿讲了当年的事后,我认为比较真实的说法是,魔祖东祝一生追求自在逍遥,不慎走火入魔,所以他才出手结束了东祝的生命。”
应向沂点点头:“如果他是为了帮助东祝而下死手,也能说明一殿为什么不对他出手,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他——”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迟迢打断他的话,拉着他往一旁走了几步,又设了道结界,“当年魔心城内很多人都亲眼所见,非亦杀了东祝,并将其打落魔心城外的流火渊。非亦的修为比东祝差了很多,甚至他能继承骨杖十三,这些矛盾在既定的结果面前都不重要。”
应向沂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自己,这件事里存在很多疑点,虽然难以解释,但就是发生了,真相如此。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非亦的确杀了东祝无疑,他也从未辩解,将这桩杀师罪名背了下来。
又照着地图走了一段距离,天光微明,远远能看到箭头所指的方向出现岔路,众人心里一咯噔,连夜赶路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应向沂搓了把脸:“他不会让我们走错路的,前面一定有……东西。”
说有尸体不太吉利,他想了想,换了个清新文雅的词。
迟迢觉得好笑:“都见过那么多死人了,还忌讳这个?”
应向沂一噎,竟真的回忆了一下:“也没见过太多吧,只有清垣,再往前推就是昭南城失踪的女子,不过见到的时候她们已经是骸骨了。”
迟迢愣了下:“那你杀过人吗?”
应向沂摇摇头,之前帮迟迢打架,他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对那些人痛下杀手:“杀人犯罪,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迟迢:“……”
迟迢沉吟片刻,故作平常道:“按照人间的律例来说,杀人的确是犯罪,不过六界各有各的规矩,妖界的规矩由我来定,犯我者必死无疑。”
言下之意,他就算杀了人,也不犯罪。
应向沂又无奈又好笑:“说的那么有底气,还不是怕我怪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为了自保,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总不能等着被杀。”
迟迢连连点头:“说的没错,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他们两个的这番话一字不漏,都被非亦和六殿听到了,两人面面相觑,眼里都写满了鄙夷。
非亦嗤道:“小妖尊,你这个该杀之人可有标准,是怎么判定的?”
六殿用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该不会是全凭心意吧?”
迟迢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你们两个想知道?”
“谢谢,不想。”非亦拽着六殿跑远,笑着问道,“在小妖尊看来,我们现在应当是该杀之人吧?”
迟迢:“……”
为了队伍的和谐,应向沂连忙拉住暴怒的妖尊大人:“好了好了,他们都是开玩笑的,别在意。”
迟迢恨得牙根痒痒,听到他的话,莫名又生出些委屈来:“他们就是故意的,拆我的台,破坏我们的感情。”
应向沂心道他们不就是实话实说嘛,温声安抚:“破坏不了,我相信你。”
这就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吧。
应向沂想。
六界盛传心狠手辣的妖尊出乎意料的好哄,只这一句话就被安抚好了,开始得寸进尺:“这可是你说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人,你都不能听信他们的话。”
他本就是凶狠的大妖,即使把爪子藏起来,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也还是挡不住那股由内散发出来的凶戾之气。
猛虎装成猫咪,不外如是。
应向沂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觉得他装模作样起来格外可爱:“不相信他们,只相信你,能走了吗,阿迟小娘子?”
迟迢:“……”
猫咪伸出爪子,怒吼出声:“我是相公,你才是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