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林提议:“要不我们再去逼问那个卞师傅?我觉得他的面具就画得鬼里鬼气的,肯定……”
“林林,”沈蕴看着他,“罪疑惟轻,我们可以怀疑每一个人,但不能仅凭怀疑就给这人下定案——过往也不是没有因为误判耽误时机,反而导致鬼物升格的事。”
钟秀林瘪了瘪嘴,低下了头。
“那我们就等明天?”路弥远问。
“等明天吧。”沈蕴手指敲敲桌面,“如果明天庙会一切正常,那样最好不过;就算生变,城中也有我们四个,还有那头的江子鲤和舒喻呢。”
因为心中积着疑虑,沈蕴歇下后也难以入眠,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等他总算朦胧有点睡意时,窗外一道细细尖叫声骤然划破了空气。
“走水了——”
沈蕴睁开眼睛。他先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呼喝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从四面八方汇集向一处,他终于起身下床推窗,向着声音的奔走的方向望去。
浓厚如墨的夜色中,客栈前方一抹红光宛如旭日朝霞,艳艳生辉。
是树娘庙。
沈蕴:怎么说出事就出事,明天都不到?
gt;lt;又是连更开始了……
第68章杏陵祭(四)
呼喝声惊动了整个客栈,隔壁房间的三人也纷纷赶了出来。崔兴言匆匆穿着外套,脸上的表情甚至有股莫名的兴奋:“可算来点事了,不然我这一宿觉都睡不好。”
“你怎么跟燕也归似的老希望出事啊,”钟秀林翻了个白眼:“要是人为纵火呢,山火呢,大意着火呢?”
崔兴言挑眉:“那也无所谓,反正去看了自然见分晓。”
几人御剑而奔时已可见地面上乌泱泱一片,皆是往山上赶去的百姓——显然树娘庙失火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而四人对面的半空中亦有两道剑光飞出,同样径直朝着庙口而去。
“啧,江子鲤……”崔兴言咋舌,回头叫道,“快点啊,别让少主抢先了!”
沈蕴赶到时,树娘庙前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煌煌火光中,人们一个接一个忙碌地往庙中泼着水,试图将贪婪烈焰的范围逐步缩小,梁木坍塌,神像破毁,而白天精心准备的那些红绸彩带,牲畜供奉早已被火舌吞噬,化成了焦灰。
光芒映照在每个百姓的脸上,他们眼中的不安在火光中明灭闪烁,惊惶情绪比火势更快地蔓延开去:“怎么会这样?去年地龙翻身了一次,今年又失了火……难道是神树娘娘对我们的供奉不满意吗?”
“明天的社集还能办吗?”
“要是神树娘娘发了脾气,咱们杏陵是要遭的天谴呀!”
“不知道里面烧得怎么样了,要是神树娘娘被烧了……”
沈蕴听着耳边各种议论,不禁皱了皱眉:“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想着明天的社集……兴言,招潮能用吗?”
“我试试。”崔兴言拔出自己的佩刀惊潮。
他横刀在身前,然后闭眼低声念起咒诀:“瀛洋大海,上十万八千里,吾行任在处,诸恶尽皆避;吾呼江流起,冥水忽来至。”
他尾音方落,只见惊潮刀身上迅速浮起滴滴分明的湿润水珠。
崔兴言睁开眼,低叱一声,反手一挥——哗啦!
汹涌潮水自他刀刃飞出,如扇面一般,泼洒在了腾跃火苗上,发出嘶嘶的蒸发声。崔兴言旋身再挥第二刀,第三刀……青年蓝衣飘飞,动作舒展得不似刀法,更似某种庄严祭舞,一招一式,写尽风流;召开水幕汹涌,源源不绝,将火势迅速镇压了下去。
“仙师来了!是仙师召雨啦!”众人欢呼起来。
“瀛海宗门建于岛上,宗门绝学除了那套平澜刀法,便是这招观风招潮。”沈蕴向路弥远介绍道,“不过此术也不是人人都会,一则因为这法术灵力消耗巨大,二则还得需要气候湿润,才能将水汽凝聚在刀上。”
路弥远点点头:“很厉害。”
沈蕴笑道:“不然怎么叫绝学呢。猛男总想出门骚包显摆一回,可算找到机会了。”
有了招潮助力,总算将庙宇外围的火苗全数扑灭,大伙便忙着进去看里面的焚烧情况。只有路弥远环顾四周,忽然目光微动。
沈蕴注意到了:“弥远,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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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在看什么?”
大火同样惊动了江子鲤和舒喻,两人就站在人群另一端,也见到了方才崔兴言的招潮之术。沈蕴的人大出风头,江子鲤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他不耐烦再观赏,便把头转向一旁茂林。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在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这边,在他转头时,双方正好目光相对。
点点火光中,那人的半张脸在树影中一闪而过,猩红嘴角撕裂至耳根,狰狞眼角有墨色扫过——是一张鬼面。对方也有些意外会被江子鲤发现,他迅速后退一步,隐没在了树林中。
“什么人!”江子鲤厉喝出声,朝着那鬼面冲了过去。
“少主!”
舒喻一惊,立刻提气追赶,但他修为实在不济,只两三转便被远远甩开在漆黑密林,再难找到江子鲤的踪迹。
“站住!”
那人速度极快,江子鲤几乎得运起所有功力才能跟上对方的脚步,双方已追了数里,却始终隔着丈许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