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弥远划了一下令牌,发现这个小团体里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己和沈蕴,以及仍在聒噪的那三位外,还有两个名字一直没有亮起,一个叫“命里无常”,一个叫“林中林”。
路弥远看着这堆稀奇古怪的称谓想了想,手指在令牌上划动,片刻后,一条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云君六合:一。
瀛海第一猛男:你这也叫吱一声?!
沈蕴看到消息大笑:“猛男成天在群里咋呼,总算吃一次瘪了。”
路弥远看着还在疯狂刷屏的瀛海第一猛男:“你这位朋友好像很生气,他不会揍我吧?”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你可是我罩着的!”沈蕴笑着,一把揽住了路弥远的肩,“别管他了,咱们吃饭去!”
路弥远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什么也没说,任由沈蕴拉着他走进了天贤庭中。
傍晚正是天贤庭下学的时辰,两人踏着晚霞行走在九曲长廊,譬如两株芝兰玉树生于庭中般夺目。
沈蕴在庭中是代剑范,地位甚高,一路上不断有学生向他行礼问好,在看到与沈蕴并肩同行的路弥远时又瞬间瞪大了眼,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
路弥远对这些目光恍如未见,只专心听沈蕴说话。
“……弓场在南边,我们刚刚经过的岔路口往西就是;武场则分东三武和西三武,你刚刚考试的地方是东三武;食堂在坎水路,如果去得早可以占临湖的座位,风景特别好,”沈蕴向远方指了指,“看见那排灰瓦房没?那边是上大课的教舍,授业堂。”
“大课?”
“就是和他们鹤院一块儿上课的地方,”沈蕴答道,“你第一年入学,课程基本上都是大课,只有早晚的基础修习是在武场。”
“那你呢?”
“我?”沈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路弥远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笑起来,“我的大课都结了,现在上的都是选修,偶尔也会去蹭蹭他们鹤院的课,你平日估计很难跟我的课程撞上。”
“……”路弥远垂下头,半晌才低声道:“我是因为师叔才报的鹰院,这样的话……不就没法和师叔在一起上学了吗。”
少年声音里的失落像是一枚小勾,在沈蕴心里轻轻绊了一下。比起刚刚有些疏离客气的少年,眼前这副表情的路弥远才是他认识和熟悉的路弥远。
从前自己在丹成峰当混世小魔王,弟子们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有他这位小师侄始终锲而不舍地追在他的身后,只在委屈极了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副模样,小小地唤他一声,希望他能走慢一点。
沈蕴心下一软,小时候当老大的责任感又重新找了回来,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怎么会?还有早晚课能见的嘛,何况你可是我从小就钦定的头号跟班,我去哪玩儿都会带着你的。”
“好。”
路弥远抬起眼睛,深深看向他,“那一言为定。”
天贤庭中,就连食堂里的师傅都对沈蕴分外偏爱,掌厨大婶也不管两人吃不吃得完,饭菜上是给足了分量。
沈蕴嘴甜地向大婶道了声谢,端着餐盘径直向临湖的一桌走去。
他将餐盘放下,看向桌对面的一名青年:“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对方身着鹤院的月白色制服,面前盘箸干净,显然已用完了餐,他正端着一杯绿茶浅酌,听见沈蕴的话头也不抬:“沈仙师要坐,谁敢拦?”
“燕仙师如果不让坐,我当然会换地方呀。”沈蕴笑嘻嘻回话,人已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他招招手,一面示意路弥远也入座,一面介绍道:“这位是我舍友,隔壁鹤院的高材生,燕也归燕仙师。”
“燕前辈好。”路弥远虚行了一礼后也坐了下来。
燕也归抬眸扫了路弥远一眼:“……这就是你那位师侄?”
“你怎么知道是我师侄,看到群里说的话了?”
“没,今天在备考,没工夫看群,但‘沈大美人带了个小美人周游天贤庭’这种八卦,早在两院都传开了。”燕也归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你难道没发现今天偷偷摸摸坐在你附近的人比之前要多得多吗?”
沈蕴往四周看去,果然逮到了好几双来不及收回的好奇目光。“我看他们都是闲的……”他嘀咕,“还有别的什么八卦么?”
“有。”燕也归又饮了一口茶,“两桩。”
“先讲一桩听听。”
燕也归道:“有一块试贤石碎了。”
“碎了?”沈蕴一怔。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燕也归继续道,“只说今日一轮考核结束后发现有一块试贤石出现了裂纹,等放回库中时突然崩碎了。”
沈蕴道:“总不会是考核人数太多,承受不住碎的吧?”
燕也归摇头:“不可能。试贤石又不是一般的石头,每一块都是由静舆谷掌教亲自炼成,如果只是测测小孩们的灵基就碎裂了,公冶先生的面子往哪放。”
“上头没查什么原因?”
“没有,反正庭中尚有存货,当瑕疵品略过去了。”燕也归道,“碎块还保存在库内,你要去看看吗?”
“我看了也看不懂,才不去。”沈蕴搅着碗里的蛋花汤,“第二桩八卦是什么?”
“第二桩……”燕也归一直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像是春寒河面上的破冰,“倒是真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