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陆景策,笑着道:“今天天气真好。”
她灿烂的笑容落在陆景策眼里,令他眼里也闪过笑意,逗她说:“你还会笑?我当你已经不会笑了。”
沈雁笙抿唇笑了笑,说:“也许是昨晚睡得太好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陆景策笑她,“是。谁有你能睡。”
沈雁笙今天真的心情好,脸上的笑容就没散过,又问:“我们今天回家吗?”
陆景策反问她,“还想玩吗?”
沈雁笙愣了下,她望着陆景策,试着问:“我想玩就可以留下来吗?”
陆景策道:“随你。反正我今天也没别的事。”
沈雁笙很久很久没有放松地玩过,这大半年,因为家里的事,她几乎神经衰弱,每天醒来都感觉身上压着重重的巨石,下一秒就能将她压垮。
当初被绑架到黑风崖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想过跳下去。跳下去就可以解脱,跳下去就可以忘记很多痛苦的事。
但轻生的想法仅仅只是一瞬间,她想到年迈的父母,想到自己还有梦想,不管怎么样,还是想要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就会有希望。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陆景策选的餐厅,就在山顶的一间西餐厅。
餐厅里有人拉大提琴,沈雁笙支着下巴看,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陆景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后转回视线看她,“喜欢?”
沈雁笙点点头,她看向陆景策,同他讲起小时候的事,“其实我在音乐上面没什么天赋,小时候学乐器,从钢琴学到古筝,从古筝学到琵琶,后来又学大提琴,一路上来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老师。”
“我学得不好,但是又喜欢学,总之心血来潮,今天想学这个,明天想学那个,我爸妈宠我宠得厉害,但凡是我想要的,只要我开口,他们都会无条件满足我。”
“高中的时候,我参加市里举办的大提琴比赛,其实当时只是玩票,没想到拿了奖。”
说到这里,她没忍住笑,问陆景策,“你猜我拿了第几名?”
陆景策道:“第一?”
沈雁笙嗤地笑出来,比出左手三根手指,“就拿了个第三名,水平真的很差。”
“可我爸骄傲死了,逢人就夸我,明明是第三名,他把我夸得比第一名还厉害。有一次,我在看一本书,看到书上介绍一把古董大提琴,随口说了句好想拥有。”
“我当时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我爸爸就真的去帮我找了那把琴,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把它作为成年礼物送给了我。”
回忆起往事,沈雁笙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气,轻声道:“后来我妈妈告诉我,我爸为了帮我买到那把琴颇吃了些苦头,往返欧洲好几趟,抱着钱上门,说尽了好话才终于求得人家卖给他。”
说到这里,沈雁笙不自觉地有点哽咽,默了一会儿,才又说:“其实我爸爸一辈子没求过人,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又有点好面子,一辈子没跟人开过口。那次却为了帮我买琴,跟人家说尽了好话。”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很珍惜那把琴,我们家破产拍卖的时候,我把琴拿去了朋友家藏起来。后来高利贷追债,我走投无路,只好把它卖掉了。”
沈雁笙这时候说起来轻描淡写,仿佛已经释怀,可当初卖掉琴的那天,她是真的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
这大半年来,她在很多个时候恨过傅时煜,在她妈妈生病安排不了病房,她给傅时煜打电话无人接听的时候,在高利贷第一次到她家里砸东西泼鸡血的时候,在她走投无路卖掉她的琴的时候,在她被抓到黑风崖上,站在万丈悬崖边的时候。
在她每一个绝望的时刻,她都恨过傅时煜。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平时海誓山盟言之凿凿,到了她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从人间蒸发。
想到这些,她的眼睛仿佛进了沙子,她转头看向窗外,努力没让眼泪流下来。
但即使强忍着眼泪,眼眶还是克制不住地红了一圈,陆景策坐在对面看着,从手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丑死了。”
沈雁笙闻言,不自觉地蹙起眉,她有点生气,转过头看向陆景策,忍不住说:“你有没有心啊,别人在哭,你不安慰就算了,嘴巴还这么毒。”
陆景策看着她,没忍住嗤地笑出来,他探过身,拿纸巾给沈雁笙擦眼泪,说:“还能跟我吵架,看样子也不是很伤心。”
沈雁笙拍开他的手,不想搭理他。
吃过午饭,沈雁笙又到隔壁雪场去玩。
陆景策没什么兴趣,坐在旁边休息区的长椅上等她。
沈雁笙滑雪滑得很好,从山顶滑下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飞翔起来了,所有糟糕的情绪在那一刻都得到了释放。
她愉快地玩了一整个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收起雪仗,走去陆景策那边。
陆景策在这儿坐一下午了,他是破天荒的好耐性,看到沈雁笙走过来,伸手把人捞到怀里。
单手勾住她脖子,低眸看她,唇角勾着笑,“玩够了没?”
沈雁笙“嗯”一声,“还可以。”
她蹲下身,把滑雪板脱掉。
看到地上的雪,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悄悄抓起一把雪,起身的时候,飞快地把雪塞进陆景策的衬衫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