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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谦是何书屹杀的。下人正拆去灵堂的布置,曲青沉默地撑着伞在细雨中仰头看。
摆满了的架子都空了,徒留漆黑的架骨。他对何谦的愧悔是说不完的,他后悔和何书屹在一张床上打滚吗?他说不上来。曲河星正牵着他的手,在踢踢踏踏小水坑。
如果要说是他害死何谦的,倒也没有错,懊悔是没办法终止的,恩情似乎一日未报,最后却害得何谦没有好下场。他不能去拜他,更不能说什么话,何书屹对此是如此敏感,如果又是何谦“使得”他怎么样,何书屹说不定连他父亲的骨头都挖出来淋雨。
他听到滚轮的声音。
何书峻大热天盖着厚毯,佣人从后既是给他撑伞,又是帮他推着轮椅,他停在曲青身边。曲河星和他打招呼,“叔叔!”她看起来很快乐,“你好些吗?”
现在何书峻也知道这不是陈以红和曲青的孩子了,如果是的话,何书屹不会让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他微微颔首,目光看着曲青,受重伤后他还需要修养很长的时间。之前他没办法确认孩子是曲青和谁的,因为陈以红和他们兄弟的面貌都有些相似。
陈以红是何谦没名分的妾,年少起就跟了他,后来何谦的妻长得和陈以红还极相似,她生下了何书屹和何书峻。但那个悲惨的女人忍受不了这种鬼气森然的环境,最终孩子才两三岁她就在何家吊死了。
何书屹由何谦带着,领他和鬼,应该说是迫使他和鬼打交道。何书峻则多是陈以红带的,这么说来,何书峻更幸运地过上了仿佛父母双全的日子。
但对母亲的那种情感,在陈以红身上却变了质,这个身上背着松鹰的女人让何书峻坠入爱流里。他无法接受何谦对陈以红的轻贱,热烈而隐晦地爱着父亲的妾。曲青知道陈以红在离开何家前确实和何书峻纠缠一处,但她到底对何书峻是有情爱,还是单纯要报复何谦,这个曲青也不能清楚。只不过,就陈以红那样性格的人来看,报复何谦这件事实在是毫无格局和气度,她对何谦并无留恋,只是没有把握能走得彻底,对何书峻,赏玩为佳,情爱呢——
何书峻看着曲青,然后看向曲河星,他的眼眶通红,最后就这样直直堕下泪来。
曲青看他盖在腿上的毯子被一点一滴地被打湿。
“如果陈以红死了,”何书峻寂静、沙哑地开口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她曾经答应我,死后可以同穴。”
“你要陪着死吗。”
“……你不明白,曲青。”何书峻那都要滴血的眼睛看着曲青,冷白的脸颊上盖着很深的阴影,难说他们是被厉鬼所缠,还是本来就是空心的鬼。
“我们被困在这种地方,活着本来就没有意义。”
这句话不是何书峻一个人的意思,所谓“我们”。曲青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小雨淅沥沥的。
“其实你没有打算害她,是吗。”
何书峻的眼泪不绝如缕,溪流一样仍旧滑落,“……如果她是陈以红和你生的,我当然不能害她。”
曲青微微吸了口气。
“她在巴西利亚。”曲青低声说,“如果你要把她带回来,她会二话不说杀了你。”
在何书峻去到巴西利亚之后,他紧跟着就像陈以红一样消失了,这种失联可能是不错的征兆,要么是他现在和陈以红在一起。不过要么就是厄运了,他可能真的被陈以红杀了。
何书屹对于自己少了个弟弟全然不在意,倒是曲青还对何书峻挂心,他来到国内后陈以红就不再联系他,这是他们的约定,所以他现在还真的没有途径问到什么消息。对曲青的担忧,何书屹感到非常莫名,“如果他死了呢?”曲青问。
“等消息传到我们这里,我就去给他收尸。”
“你不怕何书峻真的死了?”
何书屹爱恋地拍拍他,拱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被陈以红杀了的话,对何书峻来说是最好的死法。与其在这里等着老死,何书峻肯定觉得当然要死在她手里。”
曲青皱着眉看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何书屹吻他温热的皮肤,抱得不松手,黏糊糊地说,“你把我留在这里也是一样的,还不如杀了我。”
曲青推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身体没办法很好地适应何书屹现在夸张的性欲,他比过去更痴迷留恋在床第上,只要有空他都要把曲青脱得精光。
“我去洗一下。”
何书屹跟着从床上起来,跟他去淋浴,寸步不离地像个影子似的。曲青不让何书屹的手去自己的身下摸,何书屹转而就向上去包曲青的胸口,想捏玩那漂亮的乳环。
“今天要去市里。”
“那什么时候做?”
曲青有时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何书屹沟通。这个偏执的何家大少,现在的何家家主,对做爱的倒是热诚始终如一。他们昨晚做到曲青根本捱不住了睡着,早晨又被他干醒,和曲河星吃完早饭,曲河星去上学了,何书屹又打着回笼觉的名义回床上做。
', ' ')('“……你这五年到底是怎么过过来的?”曲青把水关上,拿毛巾擦拭身体,他看着何书屹充血的阴茎,如果不是刚才真的把精液从身体里弄出来了,他简直要怀疑何书屹刚才根本没射。
何书屹又那么柔和地笑起来,笑得冶丽又吸睛,“你知道这五年为什么明面上的事只有何书峻做吗?”
“不知道。”
他凑过来,湿湿地在曲青面上轻吻了一下。
“这五年我经常被鬼相缠得没办法脱身,总不能顶着那张脸和外面的人接触。”何书屹又蝴蝶似的在曲青脸颊边啄吻,“我没做爱,没有你我跟谁做爱。这五年欠的你都要还给我。我都想好了,如果杀了老头子还是没办法让你回来,那接下去就要看我和书峻谁自杀得更快,好把烂摊子留给另一个人。”
……他绝不是说玩笑话。
曲青没有动,他任着何书屹在他的唇边、嘴唇、颈侧和锁骨上一路浅吻。当何书屹还想往下的时候,曲青隔开了他。
“开我的车去。”曲青说,他看着何书屹那张因为兴奋而漫上一点血色的脸,“回到车上就做。”
等待的时间还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何书屹叹着气穿戴整齐,跟曲青上了车。
市里很久不曾见到何书屹和曲青,除了那天来吊唁的人外,他们都两三年没见过何书屹了,而曲青几乎成为了一个传说。现在,这个传说正坐在市政的人身边,他和过去一样骇人,眉眼是很深的,嘴唇的线条也很锋利,下唇的凹陷因为没有表情就显得仿佛是刀刻而成。
他们不住地偷看曲青的纹身,他看上去非常粗硬的骨节上绽放着柔韧的兰花。在极短的发下,那些深青色的花纹遍布了脖颈上裸露的所有皮肤。
他听着市政的人说话,在这些看起来就非常文弱的人身边,曲青像是来胁人的危险分子,两条健长的腿敞着,又微曲,气势逼人地踩在地面上,西装包裹着曲青一身无赘的肉理。看上去,他貌似是何书屹的保镖。何书屹就这么半神游地在一旁看他,看他的耳扣明亮地散开光晕,看他面上曾经穿孔的地方愈合的痕迹,在贴身的衬衫下,曲青穿着那垂坠蝴蝶的铂金链,在场只有何书屹和曲青知道这件事,所以何书屹拿眼睛在找衬衫上凹凸不平的痕迹。
“……您看怎么样呢?”说了一大通,市政的人汗涔涔地望着曲青,继而又求救似的看着何书屹。
何书屹从头到脚把曲青用眼睛亵弄遍了,耐着没勃起已经算很有礼貌了,他微微抬下巴,“都听他的。”
曲青垂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和何书屹不一样,何书峻走了之后,这些明面上的东西都交到他手里,何书屹原来是分毫不管,现在就爱跟着曲青来蹭。他稍微蹙着点眉关,把市政的人吓得半死,何书屹倒是看得要入迷了,感觉阴茎都开始细微地抽搐着。
“就照旧这么办。”最后曲青这么说。
他站起来,知道何书屹已经忍得够呛了。他站起来后的那种气势让在场的人都不由胆寒,他们知道曲青是何书屹的左右手,这个人依照何书屹的意思办事,七八年前连市政的人都因他而被卸了手脚和眼珠。
他是何书屹利得不会滴血的刀。在他消失的这些岁月里,连同何书屹也一并不出现了,这曾是多么让人心安的事。
可现在——
曲青的视线转向何书屹,何书屹就从软旧的沙发椅上站起来。曲青一直没什么表情,锋锐的下颌线条上勾进一点叶尖,他虽然只是普通地站着,但就浑然有种高峻而险拔的压抑感。
何家的当家人轻快地走在那厉鬼般的男人身边,曲青的步履稳健,仿佛踩着人的窒息和心跳。他们并肩而行,尽头是拐角,拐角边有一扇一米多高的窗。
窗外阴云密布,这一面看不见惊闪的白电,然而雨势凶猛又瓢泼,在被微微映亮的天穹顶,狂雨呼啸般不可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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