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妩没想到自己方才的话竟是火上浇油,她甚至还觉得大哥哥嘴里斥责的娇生惯养其实说的就是她。
她还想开口,却被程兼拉住。
有客人在,她再胡闹,就真过分了。
宋妩只得忍气吞声,直到梅襄兴致缺缺离开,宋衔送走了人回来更是火冒三丈。
宋妩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大哥哥,你知道连翘她为什么要替我出头吗?”
宋衔忍气地看着她。
宋妩抹泪道:“那是因为梅二公子那对玉镯子是要给我的,他说的是给‘妩儿’可不是‘宋妩’,结果却被三姐姐给抢走了!”
宋妘和宋姮都有些面面相觑,她们固然都疼爱宋妩,也和宋妩更熟一些。
可经了上回那件尴尬的事情,她们才反应过来,宋妩不仅不像是样样东西被抢走,反而更像是想要样样东西都占为己有。
是以她们都未敢立刻说话。
果不其然,宋衔怒道:“你这个蠢货,梅二公子是个会送错礼的人么,那玉镯内刻如意平安,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为三妹妹压惊恭贺她回宋家所用,你是发了什么癔症了?”
她那丫鬟坏了他的好事,他气都要气死了,就是宋妩告状告遍全家,说破了天这回也是她的不对。
宋衔让宝婳将玉镯拿来,宝婳便让丫鬟又递过去。
宋衔对宋妩道:“你倒是戴看看,看看你戴得上吗?”
宋衔是个心细之人,宝婳的腕细嫩得似雪白藕段,叫人生怕掐断。
而宋妩的腕却要粗上许多,差别就在这个地方。
宋妩含着泪将那玉镯拿过来戴上,却发觉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不信邪,使劲挤了挤,却被宋衔一把夺过来,又放回了锦盒里。
宋妘与宋姮又忍不住看了宝婳一眼,似乎想指望她说些什么,缓缓气氛,宝婳却低声道:“我这回……可什么都没说呀。”
她澄莹的目光里透着无辜,清澈至极。
这让她们又是一顿尴尬,难免会想到自己上回联合起来反而冤枉了宝婳的场景。
“没有,上回的事情也是我与你二姐不好,误会了你……”
宋姮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自己脾气直爽,也不想亏欠宝婳,当即对宋妩道:“四妹妹,你还不赶紧向你三姐姐道歉!”
宋妩被一群人劝,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端起茶来,对着宝婳心不甘情不愿道:“对……对不起。”
甚至连称呼宝婳一声“姐姐”都没有。
宝婳亦是缓缓起身,却道:“还是不了,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她看了周围人一眼,发觉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若不说,旁人便只会误会你。
而会哭的那个,总是能有奶吃。
她叹了口气,轻道:“听闻母亲接我回来也只是为了让我顶替妹妹的亲事,我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若早就知晓了宋三姑娘只是这样廉价的身份,我并不会回来宋家。”
这件事从甄氏提出口时,宝婳心里就已经有了数。
与李举人定下亲事的,很显然不是她这个“宋妩”,她的母亲甄氏迫不及待地在她立刻回来之后就想推她去嫁人的意图实在是不堪琢磨。
即便如此,这件事情长辈们心里有数,但谁也不会揭穿出来,作为晚辈面皮生嫩,也没什么话语权,料想应该也不会说。
谁能想宝婳就是这么直接。
虽然难堪,可难堪的不是宝婳,她不想替旁人背负婚事,也不想替旁人掩盖丑事。
这件事情是真真切切的事情,是事实,她说出来亏心的也该是旁人。
她对母亲和这位妹妹实在太失望了,只是这种失望很淡,像是对陌生人一般,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
宝婳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那背影活像是被人生生地给欺负走了。
宋家几人都被她那话给说愣住了。
“三妹妹她说的是什么亲事?”宋妘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宋妩发觉这会儿大家竟都用着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娇哼了一句,“这事情哪里有她说的那样……”
宋衔扫了她一眼,倒是记得一些,“早些时候,大伯似乎确实给四妹妹定下一门亲事……只是过去了那么久也没见提,还以为没了水花。”
宋姮忍不住抱怨道:“四妹妹,我们是真心疼惜你相信你,也不知道这里面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你这样让我和大姐姐那天那样帮你,叫我们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三妹妹,我还当你可怜,想帮你狠狠收拾她呢,却没想到,你和大伯母原来这样对她……”
“二姐姐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怎么就算得上‘这样对她’了,她怎么和我相提并论,她是吃了很多苦头,可那是她的事情啊,又不是我叫她吃的,我只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将一个举人夫君让给她有什么不好的?”
宋妩见她们一个个反过来说她,叫她心都要碎了。
宋妘叹了口气,有些不赞成道:“便是你自个儿心里觉得自己尊贵,可人家连跟你一样尊贵的宋家小姐都不要做了,传出去,宋家姑娘被接回去不足一个月,就被刻薄地连夜收拾东西离开了宋府,日后旁人还能瞧得起宋家姑娘吗?”
她看待事情的角度,却显然也考虑到了她们自身对外的名声。
“哦,我还忘了说,你觉得你这婚事还是对人家的施舍是么?那你可要记得了,她走了之后,你和那李举人的婚约还是得你自己去履行了。”宋姮心里藏不住话,又补了一句。
宋妘掐了掐宋姮,宋姮才住了嘴。
可宋妩已经彻底被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