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东风喘着粗气,双目赤红。
“你这个畜生——”
祝九风身边的人立马拔出了腰刀挡在了他的身前。
祝九风抹了抹唇角,笑了两声。
他扶着墙站直身子,仍是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你后来也从来没有说过?”
如果她早点告诉他的话……
秋梨那双凉寂如水的双眸看向他。
她那时,只是为了保护宝婳,希望他在找到宝婳之后,能给宝婳留有一线生机。
她怕他知晓她才是妹妹之后,会将自己毒哑她的罪责迁怒到宝婳的身上……
他是那样的疼爱宝婳,在他心中,他的妹妹合该是宝婳那副明媚娇甜的样子。
就连他后来寻的假绣儿,其实也都是仿着宝婳的模样寻的。
秋梨想到这些,却决定要告诉他另一个答案。
“我只是觉得二哥你吃了太多的苦头,心里堆积了太多的恨意,你费尽心机,可最后却毒哑了自己的亲妹妹,也许这样的伤害,你也承受不了……”
他早就不是他们年幼时相伴的那个哥哥了。
他的心里倘若还有一块净土,那必然是那段兄妹三人亲密无间的日子。
可他恨大哥,所以他就只会将绣儿当做珍贵的记忆保存起来。
她说到最后,祝九风听完后,仍是摇头。
他面无表情道:“不可能。”
随即便再不想听她说下去,转身出了厅中。
他的下属随着他走得飞快,恨不得立刻从这将军府中消失。
祝九风一边朝外走去,过往那些事情,却不受控制地浮现。
那天,是他决定选宝婳做妹妹的时候,秋梨不小心在他门外听到了他的秘密。
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令人送去了哑药给她。
后来他去她屋中确认她已经说不出话时,她却一反常态,歇斯底里地拽住他的衣袍捶打着他。
她绝望地好像不是失去了声音,仿佛是他叫人对她千刀万剐过,又仿佛有剜心之痛,竟叫她痛苦万分,情绪崩溃。
他当时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
他并不知道,她会那样在意自己的嗓子,原来不是……
嗓子被毒哑的痛苦,抵不上毒哑她的那个人——她的哥哥给她带来的痛苦的十分之一。
祝九风走到将军府大门前忽然顿足。
他身后的下属见他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实在揣摩不出他的心思,便想低声询问:“大人……”
岂料下一刻祝九风便忽然身形摇摇晃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下属惊骇不已,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无比,竟不省人事。
下属忙将他抱上马车,着急忙慌地令车夫打道回府。
入夜,一切的事情仿佛终于尘埃落地。
秋梨仍同宝婳歇在一间屋里,临睡前,秋梨低声道:“宝婳我后来怕被你瞧见了胎记,洗澡睡觉都尽量避着你。
我其实……一直都想回避这些事情,因我是个自私的人,这才令你遭遇了许多波折……”
宝婳情绪极是复杂,她背对着秋梨,心中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
“只要我恢复了记忆,将藏宝图的位置想起来了,不管是祝大人还是别人,便都不会再为难我了是不是?”
她过了许久,才轻轻地问道。
秋梨见她并不回应自己方才的话题,压下心中的失落,温声答她,“是,便是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宝婳没有吭声。
等到夜深时,宝婳睡得迷迷糊糊,发觉有人往自己身上掖了掖被子。
她想睁开眼来,却始终睁不开眼。
却又好像做梦一般,在梦里听到有人对她轻柔无比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月沉西山,晨光熹微,落在屋檐,折射出脊瓦上温润的光泽。
宝婳起来之后,秋梨仍坐在次间屋里做着女红。
她轻声对宝婳道:“宝婳,你醒啦,衣服给你放在柜子上了。”
宝婳别扭地“嗯”了一声,才去拿了衣裳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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