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不记得她刚才是不是不小心在哪里碰伤了自己的腿……
将宝婳放在床榻上时,梅襄却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他给她下药之前,也并没有让人给她诊过脉,没有确认过她当时身体的状况……
万一她是真怀了孕,之后才又喝了那假孕的药呢?
想到这种可能,梅襄的脸色竟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他正沉着脸要解开宝婳的衣裙查看,豆娘却恰好从外边回来。
她本以为是宝婳喝完了药进屋去休息,没想到就撞见了这样一幕。
“梅二公子,你想要做什么?”
豆娘接着也看到了宝婳裙摆上的血痕。
她颦了颦眉,似想到了什么,随即温声道:“你出去吧,让我来。”
梅襄微微起身,颇是心神不宁。
“我让人去寻大夫过来……”
“不必了,宝婳没事,你去外面等我。”
过了片刻,豆娘从宝婳屋里出来,坐到了梅襄的对面。
“梅二公子,你我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梅襄面颊苍白,脸上竟好似也没什么血色。
“倘若宝婳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
那么——
豆娘笑说:“那么你想怎样?你要弄死我吗?”
梅襄语气冷淡道:“夫人言重了,在下自然不敢冒犯夫人。”
她是宝婳的母亲,他还没有蠢到去和她的母亲去作对,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得更远。
“宝婳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身孕,想来梅二公子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
豆娘告诉他,“她这次也只是月事上不大好,我为她调理了一下身体。”
所以,宝婳只是身子太弱,兼之月事不调,才晕倒了过去。
豆娘先前便一直有给她调理,只是这次额外让人加了些藏红花。
至于远在宣国公府的梅二公子为什么会知道并且误解,又能立马了赶来,个中缘由,他自己也很清楚。
“梅二公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问过宝婳?”
豆娘语气温缓,“只是我的女儿,莫要说不贞洁了,就算是给我生了个外孙,二公子信不信,我也一样能为宝婳找到一个对她好的夫婿。”
梅襄垂眸,目光落在指尖方才触碰到的一抹血痕。
他将情绪一一收敛起,才对豆娘缓缓说道:“在下对令嫒的心意天地可鉴,夫人又何必要强行拆散?”
“可你为什么要喜欢她呢?其实像梅二公子这样的人就应该找一个聪明的女人作伴。”
“宋老爷也不见得能配得上夫人的智谋半分罢。”
豆娘微微一笑,“所以我选错了,虽然我不后悔,但错了,就是错了,可二公子不一样,二公子现在及时收手还是来得及的。”
梅襄抬眸看向她,“夫人,我是不会对宝婳放手的。”
“我也不会后悔,就像夫人一样,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的话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撂在了这儿。
就算豆娘执意将宝婳嫁给旁的男人,那他自然也是有那个本事,弄死那个男人。
豆娘自然也很清楚这点。
她喝下一口茶水,片刻才道:“好,我可以把女儿许配给你。”
梅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但直觉告诉他,这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尤其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与宝婳性情截然相反的豆娘。
果不其然,豆娘对他说道:“你想娶我女儿可以,但我要你给宝婳一封休书。”
一封有效且不可抵赖的休书。
上面的字字句句未必要绝情,但一旦示出之日,他们二人的关系从此便要断得干干净净,再无纠缠。
“倘若成亲以后,有一日你们夫妻不穆,感情生变,那么宝婳想要离开,她就能随时休夫离开。”
梅襄手指微微合拢,眸底一片冰凉。
“夫人说笑了,这天底下的女子向来只有从一而终,何来休夫之说,况且我也并不会亏待宝婳。”
即便是从一个普通的男人角度来看,男人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这样的事情就和吃饭喝水一般,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还没有成亲,就要先给女方一封休书让她日后随时可以休弃自己的夫君,这无疑是对男方的一记羞辱。
传了出去,甭管他是什么天潢贵胄,也活像是把自己的脸搁在了地上,给人踩来碾去。
在这以夫为天的年代里,这种要求,豆娘她也真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