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莫非你在圣墟所获见不得人?”
方运立刻道:“你荀陇光明磊落,为何要穿衣见人?何不赤身上街,不遮而行!”
“赤身上街不合礼法。”荀陇坦然道。
“那栽赃陷害是谁家的礼法?”方运反问。
荀陇露出诧异之色,随后耐心解释道:“看来你有所误会。我已经查证,荀烨说过,他与翁铭跳上浮冰后,翁铭说你害他,而后荀烨一人逃走,翁铭临死前口不择言,才喊是杀人者荀烨。荀烨曾说,他怀疑翁铭临死前口误,真正想喊的另有其人。翁家人问起,荀烨只是如实相告,并没有污你。”
“敢问荀兄,既然翁铭并无证据,只是猜测我害他,经过荀烨转述,让翁家人误会,请你如实回答,荀烨此事合乎礼法吗?”
“有不妥之处,但不算大错,更不算罪。”荀陇诚恳地道。
“子曰:非礼勿言。身为举人,如此失礼,我为何说不得?”
“不妥之处有,但说到失礼,则过于偏颇。”荀陇一脸严肃地道。
“哦,这样说来,荀烨明知有人会觊觎我之宝物还大肆宣扬,也是不妥?”
“荀烨终究年轻,不能深谋远虑,怕是未想到这一层,只是仰慕你,想以圣墟所获来证明你的才能,没想到却引发众人觊觎,未必有害你之心。当然,他的言行同样是不妥。”
方运看着荀陇,终于明白荀陇的来意,他来此的目的,不是调查,而是兴师问罪,要把荀烨的大错化小,因为碎人文胆是重罚,而言行不妥是小过,重罚小过,最后必然错在方运。
若错在荀烨,那对荀家的名声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荀进士果然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可惜,不是我碎荀烨文胆,是他不学《荀子》而引发此祸!”方运露出惋惜之色。
不等荀陇说话,他身后的荀家子弟愤怒不已,说荀家的人不学《荀子》,这个指责太严重了。
“好大的胆子,当我荀家无人吗?”
“岂有此理!你害荀烨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妄言《荀子》?”
“假借圣名,其心可诛!”
荀陇则道:“方运,你莫要信口开河。”
方运缓缓道:“我问你,进入圣墟后,我人族众多举人被妖蛮围杀,荀烨明明可以出手相助,甚至有荀家秘宝救人,可始终不出手,弃旧友于不顾,独自躲藏,是否称得上不义?荀烨针对我之事,你可以狡辩,但此事你可以说圣墟之事不能追究责任,但你若敢说荀烨此举并非不义,小心你的文胆!”
方运的声音如利刃扫过前方,荀家的每个人都感到脖子发凉,这才想起来,方运已达文胆二境,关键时刻他的话有着强大的力量。
荀陇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稍稍眯着眼盯着方运,却始终不敢开口。
因为荀陇知道,荀烨的确不义!
攻击方运是小是非,可在妖蛮面前胆怯,抛弃友人,纵然发生在圣墟,不义就是不义,乃大是大非的问题,给他一千个胆子都不敢否定方运。
荀陇心知肚明,一旦被方运反击,自己不至于文胆粉碎,但开裂是必然的。荀家为救荀烨已经动用古地的力量,若再有一个进士文胆开裂,那绝对会让荀家成为十国笑柄。
方运缓慢而坚定地道:“《荀子》第二篇曾言‘保利弃义,谓之至贼!’,又言‘虽欲无灭亡,得乎哉?’这是在说,这样的人不想灭亡,可能吗?《荀子》第十九篇又言:‘故人苟生之为见,若者必死;苟利之为见,若者必害’。荀圣这是说,一个人忘记礼和义,眼里只有自己的生,那必然会死;若是只是贪图私利,必然会遭遇祸害。荀烨身为荀圣后裔,却不遵循《荀子》之教诲,见利忘义,最终害人害己!”
荀家的人在心中疯狂地咒骂方运,但却不敢反驳半句。
荀陇盯着方运,用发干的喉咙道:“方运,千百年来,大儒半圣攻讦我荀家之人层出不穷,但区区举人以荀祖之言为我荀家之人定罪,却是绝无仅有!你今日的言行,日后必然会为你带来灾祸!”
方运泰然自若,道:“若我今日一字不语,任由你们荀家处置,那么现在我就会有灾祸!荀烨为求自保不惜牺牲好友,你们无所谓,我为求自保不死一人,你们就无法承受了?你这进士比举人多的,仅仅是城府吗?你的胸怀何在!”
天空隐隐有雷声划过。
荀陇眼中闪过一抹羞愧,但他终究是亚圣世家之人,不能让荀家颜面有失,道:“我只是来调查此事,无法下定论。既然方举人认为自己无错,那我如实禀报家主。告辞!”
荀陇转身离开,而十多个荀家人看着方运,无一人能反驳,气呼呼地陆续离开。
方运身后的举人立刻涌上来。
“方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荀烨之罪,我圣墟之人皆知,荀家若不能让荀烨认罪,实在是毫无亚圣世家的气度!”
“错就是错,为何不认?唉,说什么是荀老家主派来的,我看应该是荀烨父母派来的。荀老家主乃一代人杰,绝不会这般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