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陈氏,淡声道:
“那时候我只以为我们是借助在谢家,那时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嫁给谢渊。”
“我容不得有人这么骂你,更容不得有人中伤我们母女名声,所以才跟人动了手,失手之下将林家二小姐推进了水里,险些淹死在贺家的池塘里。”
陈氏脸色一白:“阮阮……”
苏阮歪着头看着她,黑眸中不带半点温度。
“我当时回来后,跟母亲说过这件事情吧?我还问过你,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谢家,为什么要住在杀父仇人的府里。”
“母亲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谢渊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父亲的死或许有别的缘由,你说我们只是在这里暂住几日,等避开了荆南的危险就离开。”
苏阮声音冷淡,哪怕时隔一世,哪怕她一再告诉自己,要体谅陈氏,体谅她的无奈和软弱,可此时对着她时却依旧生出怨恨来。
若非陈氏这句话,她当初知道她嫁给谢渊时,怎会如遭雷击失去了理智?
因为陈氏骗了她!
苏阮冷声道:
“谢渊的事情暂且不说,就说贺家的事情。”
“当时你明知道贺家之事不是我一人之错,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跟人动手,可是贺、林两家前来问罪,我高烧昏迷的时候,你可曾替我辩解过一句?”
陈氏急声道:“我没有,我当时是护着你的……”
“是啊,你是护着我的。”
苏阮红着眼看着陈氏:
“你当时替我求情了。”
“你跪在地上跟人磕头,求林家和贺家饶了我,求谢渊和祖母救我,可你为什么不能站出来说一句实话。”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贺、林两家,你的女儿没有做错,你的女儿只是在被人中伤的时候,奋起反击,护着她自己和她那个软弱无能的娘而已。”
苏阮说道后来时,声音猛的提了起来,对着陈氏时,再无之前温驯。
“你是护着我,可你何曾有片刻像是别人的娘那样立起来过?”
“你只知道磕头求饶,只知道求人放过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若非此事林家小姐有错在先,而贺家也管束不严自己理亏。”
“你以为你磕上几个头,哭求几句,就能抹平当初贺家的事情?”
“你以为我差点害死了御史中丞家的女儿,凭你磕几个头求他们几句,我就能活的下来?!”
苏阮眼睛泛红,看着陈氏厉声道:
“当初在荆南时,我护着你那是我应该做的,爹走了,你是我娘,我拼了命也要让你活着。”
“后来进了谢家之后,我也护着你,哪怕你嫁给了谢渊,哪怕后来我做了再多的事情,可我依旧是护着你。”
“可是你知道吗,我恨极了你的软弱。”
她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染上了水汽,沉闷的让人难受。
“你说祖母责骂你,她骂了你什么?”
“你若觉得她不公你可以反驳,祖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你每一次都等着我替你出头,让我来走在你前面。”
“荆南如此,谢家如此。”
“你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
苏阮看着陈氏煞白的脸色,深吸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宁肯你恶毒一些。”
陈氏猛的退了半步,被苏阮毫不留情的话说的面无血色。
她微张着嘴看着苏阮,眼前这个人明明还是以前的模样,样貌与记忆里完全一个样子,可是和她记忆里那个处处护着她的女儿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对她再无半点往日的亲近,更不像以前那样事事以她为先。
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阮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阮看着陈氏眼底的震惊,难过,还有隐晦的不敢置信和不甘,突然就自嘲的笑了起来。
其实陈氏的性子与其说是软弱,倒不如说是自私。
她只是自私的不那么明显,也自私的不那么彻底,她披着软弱的皮子借以保护自己,却对她又还留着那么些真心,所以才叫她一直狠不下心,也放不开手。
正如苏阮刚才说的那样,她宁肯陈氏是个恶毒知人,她或许还会开心一些。
至少陈氏恶毒了,她放手了。
她不会愧疚和不安。
苏阮垂着眼帘说道:“往日在荆南,你一个人难以存活,所以离不开我,可如今你有了谢渊,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娶你,可他待你极好。”
“你是宣平侯夫人,是谢家大妇,从此往后,无人再敢为难于你,也没有人能像是在荆南时一样,肆意欺你。”
“谢家没有恶毒之人,祖母也是个宽容的性子,你虽没有管家之权,可是三婶公正,又有谢渊护着你,你余生可以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