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去看汤氏,目光落在畏畏缩缩的顾渐脸上,“大表舅也跟着反了?”
“说、说什么反贼,多难听呀……”顾渐别过脸,嘴里嘟囔。
“是呀,反贼什么的,也太难听了点。这不是、这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么。外头的情形,你们也猜到了,这禹王、禹王必然是会登基的,咱们家早点低头,往后少不了得到些好处。”
汤氏眼神躲闪,嘴里的话也说得有些含糊。
温鸾心中火起,恨恨道:“所以,三表哥在外拼命,费尽心思撑起顾家,你们却在后面扯后腿?李老太太,李家从前不是大皇子的人么,大皇子成了废太子,所以你们都投靠了禹王?宁王没了,可宫里还有其他皇子,你们当真以为禹王坐得上那个位置吗?他要是没坐上,你们想过自己会是神马下场没有?”
李老太太脸色沉了下去。
李老夫人费力道:“禹王只是反了,还没胜呢。你们一个两个都投靠了他,若是他败了,你们觉得圣上会如何处置你们?嗯?”
汤氏嘴角抽动几下:“母亲,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胡乱想着什么?禹王殿下既然敢做,自然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跟着李老太太他们进到松柏堂来的,还有禹王手底下的军士。
这帮人平日里就习惯了狐假虎威,禹王要反,他们就是禹王的先锋队,哪里要人往哪里去,趁火打劫,烧杀抢掠,什么都干。
“要不是禹王殿下先前有令,给你们次机会。你们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好端端站着和我们说话吗?”为首的军士,口中骂骂咧咧,推开汤氏,上前就要冲温鸾动手,“你就是顾溪亭未过门的媳妇?你这模样生得不错,听说家里也是个有钱的,可惜了,不识趣。你要是乖乖听话,随我们去劝劝顾溪亭,说不定以后你们温家还能买个皇商当当。”
老夫人抬手拦了拦:“这位军爷,你们要是想要钱财,顾府上下你们看得上的都能拿走。唯独人不行。”
“哼,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成!”
“禁军都是禹王殿下的人了,你们还盼着殿下失败不成?”
“顾李氏是吧,让开!不然连你也抓!”
到底是生母,顾渐忍不住想要上前,汤氏急得赶紧把人拉住,一边拉一边往后躲:“你可别犯傻,你这时候上去是想跟着一块被抓走不成?没听见二房三房他们都没动静了吗,说不定都已经被杀了!”
“可那是我娘……”
“娘什么娘,命要紧!”
顾渐张了张嘴,那个为首的军士已经挥手带着人作势要将老夫人和温鸾一道带走。
温鸾下意识搀着老夫人往后退了几步。
松柏堂的丫鬟们这时候都自发地走上前,想要去遮挡祖孙二人。
军士扯了扯嘴角,正要嘲笑他们的螳臂当车,忽有脚步声传来,哒哒哒,不紧不慢,从松柏堂院门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本该守在院外的人,似乎一下子都不见了。
那个脚步声轻车熟路,径直而来。
“谁?”
“我。”
随着话音的落下,踩着明暗交错的青石板路,一道身影半身被烛灯照亮,显露出熟悉的脸孔来。
只半张脸,满院哗然。
“顾溪亭?!”
第145章 、〔一四五〕一场局
松柏堂上下都陷入了惊愕当中。
顾渐等人惊奇顾溪亭这时候竟然不在宫里,?毕竟谁都知晓皇城司使已经接连几日留在宫里,如今这个时候自然更是要护卫在圣上的身边不是吗。
而温鸾与李老夫人则是因为清楚地知道,宫里头那位皇城司使是假扮的,?真人分明远在凤阳,可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个人,明明白白,就是本尊。
顾溪亭一句“表哥”堵在了喉咙里,一时无言,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顾溪亭在院中站定,?军士们才顾得上去看他身后的情形——本该围在松柏堂外的兵卒要么被顾家几个郎君拿胳膊勒住脖子,要么捂着嘴,形容狼狈,?不停挣扎。
这是活着的。
地上还倒了几个被抹了脖子的人,血汩汩地流,?殷红殷红的,刺眼极了。
顾溪亭稍稍抬手,手掌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你们,?是打算抓谁?”
军士们脸色难看,心中也不知瞬间功夫想了多少。面对顾溪亭,?他们一个个都失了方才的嚣张得意。
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顾溪亭。
皇城司自建立以来,?处事最为严苛,?手段最是凶残的一位正使。和他相比,露脸最多的尉迟善,都真正应了自己的名字,?成了个善人。
他在宫里,硬拼他们不一定能抓到人。所以禹王才决定让他们来这里“请走”李老夫人和温八娘,借此要挟顾溪亭。
怎么料到,明明应该是在宫里的人,居然出现在了眼前!
一时间各种念头交杂在一块,为首的军士下意识缩了缩,不由露怯。
顾溪亭遥遥望了温鸾一眼,看着军士道:“你们还没回答我,你们是打算抓谁?”
军士们不敢作答,李老太太咳嗽两声:“三郎怕是误会了,是请,是请你家祖母和八娘一道去……”
“是去吃茶,还是看戏,亦或是禹王的人想请祖母和我未过门的妻子进宫,看看所谓的‘屠戮’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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