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砖掺了东西。”韩医官摇头,“这里头掺的东西倒是不会立即致命,可就算这样,一日多一日,用的多了,就容易坏了人的身体底子,再往后就是有人参雪莲,坏了的就是坏了,养不回来。老夫人这样的年纪,也难怪会病倒不起。”
韩医官又具体说了几种毒药的名称,温鸾半点听不懂,只知道这茶砖就是老夫人病倒的真凶。而这个真凶,来自长房。
“那……这个呢?”
温鸾呆了半晌,将一包药粉递到了韩医官面前。
“这……也是毒……比方才那个性子烈一些,只是一时半刻不会出人命。这、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永安城里世家无数,世家背后乱七八糟的事也从未少过。他见过比这更毒辣的毒药,但有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才最叫人害怕。
温鸾颤声:“大人们之前说,祖母的毒能解,人也能救回来……”
“是,原先解毒要慢一些。但现在有了这两件东西,知道是什么毒,就有解毒的法子,我们自然能照着法子救回老夫人。”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温鸾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捏着拳头。
听到身边白妈妈的抽泣声,她忽然躬身:“祖母就拜托大人们了!”
不等韩医官应声,温鸾转身喊来木香。
“查、清楚了吗?”
她从发现药渣药粉开始,就吩咐木香继续调查下去。长房夫妻俩、三房的十娘,还有风吹两边倒,这段日子跳得最欢的四房,都是她怀疑的目标。
即便眼下,长房和十娘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毒害老夫人,她也仍旧怀疑是不是还有谁在暗暗地盯着松柏堂。
木香敛去面上所有笑意:“茶砖的确是大老爷从外寻来,药粉则来自汤家,似乎是汤家女眷一贯捏在手里的东西。从前长房也死过几个丫鬟,多是不知所以的慢慢病死,想来也是因为用了这个药粉的关系。”
到底是皇城司的人,虽是照着顾溪亭的吩咐,守在温鸾的身边,可真正要用的时候,比谁都好使。
木香动作利索,几日功夫,就将汤氏是如何利用大老爷找来的茶砖给老夫人下毒查得一清二楚。甚至,她还查出了汤氏这么做的原因。
而十娘那边,是凑巧,也是故意为之。只是好在温鸾那时机敏,后来有意拦着,这才没叫老夫人吃下太多她那边带来的毒。
想到汤氏和十娘的所作所为,想到她们背后的那些意图,温鸾闭上眼睛,只觉得满心愤恨,胸口闷着一股郁愤之气。
“都将人请过来。”
半晌,温鸾终于睁开眼,出声道。
“请”字被她咬得重重的,木香当即咧开嘴笑:“得令!”
温鸾说请,果真便是请。
木香光明正大露了身份,带着松柏堂的人,将长房、二房、三房、四房所有人都叫到了松柏堂内。
便是出嫁女,如十娘,也有人去敲了李府的大门,直接带了回来。一道回来的还有似乎并不知情的李老夫人及李英。
“八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找来的这许多人,这是想做什么?”
院子里传来了吵嚷声,温鸾让白妈妈留在里屋照顾老夫人,自己走了出去。李老太太神情诧异,一边询问,一边还在打量周围。
老夫人病后,李老太太有来探望过,那时十娘并未随行,之后才自己另外摸了过来。
温鸾还未作答,汤氏气鼓鼓地来了,一进院子见了她,当下就开了嗓子骂道:“你这死丫头,又要做什么妖!你现在还只是三郎未过门的媳妇,你再闹,再闹我就、就请圣上毁了这门亲!”
顾涛今日也在,与周氏走得稍慢些,听见汤氏的吵嚷,当即护短道:“大嫂不问清楚八娘叫我们来究竟是什么,上来就开口吵嚷叱骂!”
顾溪识也在,皱了眉头要问,他爹先没了耐心,烦躁地扯开妻子:“八娘,你究竟要做什么?好端端的,把咱们家里人都叫过来是要干什么,这要是传出去了……还当顾家没人当家,随便一个未过门的小娘子欺辱了。”
他新得了一个舞姬,正想好好玩乐,却被突然叫了过来,心下要有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
温鸾看着面前的一众顾家人,视线从长房一家的脸上,依次落到二房、三房、四房还有李老太太的身上。
汤氏的脸色很是不好,色厉内荏,额头还冒着虚汗。
三房大老爷夫妻俩满目疑惑,分明是不知内情。
四房全然是来看热闹的。至于李老太太。
她是个老狐狸。
一圈看下来,她终于开了口:“祖母允我查她生病一事,我查清楚了。”
顾渐着急,随口就道:“原来就是这事,你快点说,说清楚说明白了就赶紧散了。”
温鸾道:“好。”
她轻轻应声,语调云淡风轻,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事。
可没等底下人松口气,她又开了口。
“表哥先前在我身边留了一人,名为木香,原先是皇城司的人。”
李老太太朝着她身边几个丫鬟看过去:“皇城司的人,三郎竟也拿出来给你作使唤丫头,他倒是对你真上心。”
“也多亏了木香,我才能将祖母生病一事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温鸾并未回应老太太的话,反而笑容文雅。
曹老太太也在。她如今闹归闹,可再没像从前那样胡来,只是这次过来,仍旧有些不乐意。
听见温鸾这么说,曹老太太催了催:“你这丫头,说件事左一句右一句的,就没个重点。倒是说快些呀!”
温鸾颔首。
然后,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汤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