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头似乎还有温家的亲眷,侍卫又道:“随行的人里,有位与小娘子年纪相仿的女眷,温大人,可是要接过来暂时安排与小娘子同住?”
温伯仁摇头,不动声色地谢过几人。
几个大男人抱拳回礼,一前一后往楼下去。
温伯仁回到屋里。
温鸾与温仲宣都站在床榻边,两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正被上药的阿爹手掌。
温伯仁过去,一人拍了一下后脑勺:“光看就能看好了?”
他看一眼大黄,回头对兄妹俩道:“这边有我看着,你们都回去睡一觉,养养精神。”兄妹俩不肯,那头大黄直接递了一副药方子出来。
温仲宣低头看,一脸不明。
这药方上头,不见一味活血化瘀的药,看着……不像是给阿爹用的。
“安神散。温大人和小娘子既然睡不着,不如服用这个。一碗下去,能足足睡上六个时辰。”
大黄说完,行礼告退。
温仲宣“啊”了一声,拿着药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收着吧。”温伯仁道,他收敛了面上的玩笑,说,“七娘还在山上。”
“谁?”温仲宣叫出声。
温鸾愣住。
她对温鹂的印象只留在了那年温季两家撕破脸时。
因为祖父的关系,温鹂只是被送回了长房,又因为季瞻臣,温鹂并没有在鹿县受什么委屈。
温家二房没有和季家成的亲事,最后由温家长房成了。
两家订了亲,但一年前,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温鹂从原本说好的正妻,成了他季瞻臣的妾。
季瞻臣最后迎娶的,是临县一个帮着朝廷贩盐的盐商女儿。
温鹂,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从小门被抬进了季家。
“怎么女眷也跟着来了?”温仲宣心中一动,问,“季家这次的案子,难道重到要牵连全家?”
温伯仁点头。
翰林院和刑部对这桩案子多有议论,但许多事及罪名,还得入了永安,才能定下。是以,叔侄俩都不是很清楚,以至于听说连女眷也跟着往永安来,都有些诧异。
与他们叔侄相比,温鸾更清楚温季两家究竟犯的是什么事——
上辈子,如果不是圣上网开一面,饶过了出嫁女,她也该与爹娘家人一道黄泉再见。
“七娘……”温仲宣啧舌,“她要是没进季家,说不得如今夫妻和睦,不必受这些苦。”
温伯仁垂眼帘:“人各有命。她抢八娘的姻缘,如果不是长辈的庇护,她早该得了教训报应。眼下,不过是应了那句老话。”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似乎是又过去了几个时辰,日头从东到了正中,又从正中慢慢落到了西边的。夏日昏黄的斜阳照进邸店里,抚慰紧张了一天一夜的来往住客。
温鸾在桌案上小小伏了一会儿,听到楼下突然传来惊狂的呼喊声,她猛地被惊醒。
“着火了!山上着火了!”
“快!快去救火!”
温鸾听清了呼喊的内容,忙推开窗去看,不远处的山上,不知是谁点燃了第一把火,顺着风,不过眨眼间,火势蔓延,整个山头都燃烧了起来。
“四叔!”
温鸾转身冲出屋子,那头温伯仁和温仲宣也已经从房里冲了出来。
叔侄俩脸色凝重:“八娘留在这,哪都不要去。我们去山下看看!”
温鸾往前迈了一步,想到床榻上的阿爹,脚下一顿,只好回屋。
阿爹还在昏睡。
她在旁边坐着,耳畔是外面忙于救火的惊呼。她腾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跪下,双手合什。
“别的不重要,希望……希望菩萨保佑表哥能……平平安安回来……”
她把一句话,不断地重复。
一遍两遍,生怕各方菩萨听不见她的祈盼。
等到再度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附近停下,温鸾扶着墙站起身。她跪得有些久,膝盖生疼,每走一步都觉得难受。
饶是如此,温鸾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推开门,站上走廊。
山火很大,烟随风而行。尤其是山脚下的这家邸店,更是被山火带来的烟,熏得云烟雾绕。
她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再抬头,就听见楼梯那头,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响了没几声就停了,等再响起,分明就是往回走。
温鸾愣了一瞬,下意识往楼梯去。
站在那,她低头往下看,本就不大的邸店大堂挤满了人,其中一人尤其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