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淫史(2 / 2)

话说和尚叫田氏:「小床一睡,何如?」

田氏想道:「今日中了秃子计了。」

然而要走,身子跌将倒来,坐立不住。只得在桌上靠着。那秃子把他抱了,放在床上。田氏要挣,被酒力所困,那里遮护得来?只得半推半就,顺他做作。那秃贼懈开衣扣,退下小衣,露出一身白肉。喜杀了贼秃,他便恣意干将起来。

初时半推半就,后来越弄越骚。起动花心蜂采,次后雨应枯苗。

约有两个时辰,贼秃叫声亲娘,那小和尚连跳了几跳,方才出了几股子坏雄。

田氏忽然酒醒,道:「师父,我多年不曾尝着这样滋味,你今弄的十分有趣,怪不得妇人要想和尚。你可到我家常去走走。」

和尚道:「娘子,你既孤身,何须回去?住在此处,日夜与你如此,又何须耽惊受怕,到你家去?倘然被人知觉,两下羞惭难藏。」

田氏道:「倘此间被人知道,也是一般。」

和尚道:「我另有别房,这间卧房是极静的幽室,人足迹不到的所在。」田氏道:「既如此,却也使得。待游去取了必用之物来。」

和尚道:「是什么必用之物?」

田氏道:「梳妆之具。」

和尚随开了箱子,取出几副镜抿花粉之类,俱是妇人必用的。又去掇出一个净桶,道:「要嫁女儿,也有在此。」

田氏见了一笑,把和尚照头一扇子,道:「着你这般用心,是个久惯偷妇人的贼秃。」

和尚道:「大娘子也是个惯养汉的婆娘。」

田氏道:「胡说。」

和尚道:「既不惯,为何方才将扇子打和尚的头?」

二人**掉趣,到午上列下酒肴,二人对吃对饮,亲嘴咂舌,不觉淫兴大发,又将田氏推到床上,掀起两只小脚,搁在肩上,又低下头去,将**频舔一番。舔的田氏痒痒难受,叫声:「乖秃驴,你快快将小和尚请到里边去罢。」

悟明道:「大娘子,想是浪急了。」即把阳物撞将进去,真是如铁似火。二人紧紧扣搂相抱,直至更深方歇。自此以后,悟明守了田氏,再不去争那三个妇人。悟净知他另有一个,也不来想他,把三个妇人轮流奸宿。

一夜,该玉奴与全身宿。玉奴因思家心切,只是一味小心从顺,以求放归,再不敢一毫倔强。这全身见他如此,常起放他之心,然恐事露而不敢。到上床之际,苦苦向全身流泪。

全身说:「不是出家人心肠硬毒,恐一放你时,倘然说于人知,我们都是死的了。」

玉奴曰:「若师父肯放奴家,我只说被人拐至他方,逃走还家的。若说出师父之事,奴当肉在床,骨在地,以报师父。」

全身见他立誓真切,道:「放便放你,今夜把我弄快活,我做主放你。」

玉奴喜曰:「我一身淫污已久,凭师父所为便了。」

全身道:「你上在我身上,我仰着,你若弄得我的来,见你之意。」

这玉奴扶上身去,对着花心研弄,套进套出,故意放出娇声,引得老贼秃十分动兴,不觉泄了。

玉奴扒下来道:「如何?」

全身道:「果是有趣。到五更,还要送行,也要这一般样。」

玉奴道:「使得。」玉奴随搂着全身,沉沉睡了。

一到五更,玉奴恐他有变,即把全身推醒,又弄将起来。全身道:「看你这般光景,果然要去了。」

玉奴曰:「只求师父救命。」

须臾事完,玉奴抽身,穿了衣服,取了梳具,梳洗完了,叫起全身。全身一时推悔不得,道:「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万万不可泄漏。」

玉奴忙拜下去,道:「蒙师父释放,岂敢有负盟言。」

全身便悄悄领着玉奴,一层层的到了山门。开得一路儿,道:「你好好去罢。」

玉奴认得前路,急走如飞,恨不能一步来到家中。这全身重新闭上山门,一路儿重重关上,再不把玉奴在他们面前说起。不题。

再说曹客与夫人朝欢暮乐,不觉二载。一日,闻听一个消息,老爷转升回家,取家眷赴任。夫人即与曹客议曰:「今为官的,早晚回来,以家门赴任,常随之计,必然要行矣。」

曹客道:「不知何时到家?」

正说话间,家人报道:「老爷已到关上,将次就到了。」

夫人着忙,分付厨下摆席,一面往箱内取了十余封银子,道:「曹郎,不期老爷就到,心中如失珍宝一般,有计也不能留。你可将此金银,依先寓在僧房,前日之计,不可忘了。」

曹客哭将起来。夫人掩泪道:「如今即出园门,料无人知。就此拜别矣。」

正是:世间好事不坚牢,彩云易散琉腐脆。

第八回黄上卿升官回家两家人暗访消息

且说曹客怏怏的出了园门,爱莲锁了,一时忙将起来,准备着家主回来。不多时,车马已至门首,夫人迎至堂上相见,各各欢喜。两边男女叩头,进房除了冠带,夫人整酒与丈夫接风,酒席间问些家事。自古新婚不如久别,夫妻二人早早的睡了。

次日天明,黄上卿起的身来,梳洗拜客,忙忙的一连数日。拜得客完,又请着亲戚,做了几天戏文,择日上任。那些奉承他的,送行前送行,送礼的送礼,一连过了十余日。上卿因乏倦,这日睡至巳牌,猛然醒来,向床顶上一观,只见一块干唾,吃了一惊,道:「奇了。」

夫人正梳洗方完,在床前穿衣,听见丈夫说个奇字,忙问道:「有何奇处?」

上卿道:「此床你曾与何人睡来?」

夫人笑道:「此床只你我二人,还有何人敢睡?」

上卿道:「既加此,那床顶上干唾,何人吐的?」

夫人道:「不是你,便是我。这般小事,何必说他。」

上卿道:「事关非小。此唾我从来不曾吐的,你妇人家唾吐不上去的。」

夫人道:「是了,我两月前伤风咳嗽,那时坐在床内穿衣,吐上去的。」

上卿想道:「坐在床内,不吐于地下,怎生反吐上去?」一发起了疑心。

恰好门外有客拜访,上卿急忙迎接去了。妇人唤爱莲道:「前事只恐曹郎将事泄漏于人,谁知今日老爷见床顶有一块干唾,疑心起来,倘然问你,再三为我隐瞒。」

爱莲道:「不须分付。」正然议计,只见上卿欢欢喜喜走来,一些不在心间,因此夫人与爱莲都放下心来。

过了数日,上卿见爱莲在花园内采花,随诱他来到水阁上,悄悄问道:「你可实说,夫人床上放人来睡?若不真言,我即把你杀死。」说罢,从袖内取出一把尖刀来。

爱莲一见,魂飞天外,说道:「只有卖婆来卖珠子,因天晚了留宿一夜,次早便去了。」

上卿道:「曹婆必是男人。」

爱莲道:「卖婆那是有男人之理?」

上卿道:「他住在那里?」

爱莲说:「在华严寺里。」

上卿想道:「此事且莫声张,若是将夫人、爱莲问出真情,废他二命,一来臭风难当,二来倘被上司知觉,奏我闺门不谨,无故杀婢,那时官职难保,悔之晚矣。不如将卖婆访得真切,先要了他性命,夫人、爱莲再图后事算计便了。」随放爱莲出去。遂自出门,迳来至华严寺。

那僧人不认得是上卿,他问道:「师父,这里有个姓曹的珠子客人么?求指引他的寓所。」

这曹客正在门首,遂迎他进房。上卿道:「曹兄,可有珠子,要求换些。」

曹客道:「通完了。」

上卿道:「多少有些么?」

曹客道:「果然没有了。若要时,舍亲处还有。」

上卿道:「也因舍亲黄奶奶说曾与足下买些珠子,故此特来。」

曹客答得不好,道:「黄夫人他晓得我没有久矣。」

上卿道:「黄夫人为何细知足下之事?」

曹客不觉面色已红,回答不来。上卿切恨在心,迳自回家。唤了两个心腹家人,分付道:「华严寺有一曹姓珠客,你去与他做萍水相逢之交,与他酒食,访问他有什么金银细软之类,前来报我。」

二人不知其故,随来与曹客落了一个假朋友,朝聚夜饮,不数日,访得真切,复回上卿道:「小人访的华严寺曹客,他只有银子十余封,女衣两件,衣鞋一双。」

上卿点头,次日三更,将门大开,假说失盗,即禀县公查验。上卿直说华严寺藏一大盗,县公即时告辞回衙,点了四班人役,刻到华严寺,不题。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县公公堂大审问孙昌骗银娶新妇

且说玉奴走得到家,天已大亮,把门一看,见是锁得。恰好一个贴邻起早,往县前公干,见玉奴,吃了一惊,道:「小娘子,你在何处,害丈夫坐在监里。」

玉奴落下泪来,曰:「奴今要见丈夫,不知往那一条路去?」

邻人曰:「我今正要往县前,可同我去。」二人取路而行。一路上,将和尚之事,一一说了。

已至县前,领至牢中。邬利一见,吃了一惊,道:「你在那里?害我到此地位!」玉奴将前事一一说了。满狱痛恨那些秃驴,登时禁子上堂禀明,取出邬利夫妻一问。

玉奴将前事一一诉明,县公大怒,即时上轿,迳到华严寺而来。一直进会细搜,拿出三个妇人,三个和,一个卖珠子的曹客。又着人到竹园内,掘出两个妇人尸首。忙罢,左右唤转回衙,迳上公堂。问郁氏:「他怎生骗你到他房内?」

郁氏说:「老爷,妇人到寺烧香,被悟明、悟净推扯到他房内强奸了,再也不放出来。」

玉奴恐江氏说出全身情由,便道:「老爷,不须细问,都是二秃行事,与老和尚一些无干。妇人若不是老僧怜放,就死在寺中,也无人知道。」江氏会意,道:「老爷,就是埋尸,也是二秃二人。」

县公问明,把全身释放还俗,把两个妇人尸首,着地方买棺收殓。江氏、郁氏、田氏,俱放回家,发放邬利夫妻,到岳丈家说明此事,以完结案。把悟明、悟净各责四十大板,定了斩罪。将珠子客人问成偷银子的大盗,上文下来,幸勿人命,定了山西军罪。秋后将二秃驴取决于曹市。那几家受他累的,把他尸首万千碎剐,把光头打得稀烂。正是:只道伽蓝能护法,谁知天算怎生逃。

自古道:

不秃不毒,不毒不秃。惟其头秃,一发淫毒。可笑四民,偏不近俗。

呼为师,遇俗反目。吾不知其意何云。

天下事,人做不出的,是和尚做出。人不敢为的,是和尚敢为。最毒最狠,莫如和尚。今缙绅富豪,每每礼僧布施,使和尚得享饱暖而肆淫俗。殊不知异端,是乱天下之祸根也。戒之,戒之。

再说这本县有一差人,姓孙,其名昌,年纪二十多岁,尚无妻子。这年来,捻了一张人命飞票,同伙计冯管走到凶身家里去取拿凶手。那凶身家是个王财主,央人请着公人讲下盘子,送出一百多两纹银,万才宽他。寻分上,做事情,了结公案。二人分了这主银子到手,便各出些分资,买些酒肴,二人对饮。

冯管道:「伙计,一椿亲事,倒也相应,你今娶了罢。我对门一个寡妇,名唤花玉兰,今年二十三岁了,前年死了丈夫,又无公婆,又无父母,止生下一个女儿,前月又死了。丈夫存日又没有十两半斤丢下,亏他守了两年,目今要嫁。只要丈夫家包笼过来,没有人接财礼的,那容貌标致,不须说起,只那一双小脚儿,张生说得好,足值一千两碎金。」

孙昌道:「据兄所言,十分的好。不知缘法如何?」

冯管道:「有个媒婆,是寒族,另日着他与你说合便了。」两个吃了一会,天色已晚,冯管别去。

次日,孙昌正在家中打算,只见伙计同一女媒到来。见了孙昌,就取出八字儿递与他道:「你去合合看,如好就娶。」

孙昌道:「夫妇前生定的,何用合?多少财礼,送去便了。」

媒人道:「别处铺排长短,我老实话,财礼有无不论,如有衣饰,拿几件包笼过来。如无,拿些银子与他做了穿来便了。媒人钱是轻不得的。」

孙昌取历一看,道:「十一是个吉日。」就取六两银子递了伙计,冯管接过,同媒去了。

孙昌次日约了邻舍,家中男男女女,打点整酒成亲。不免忙了一日,新人到了。拜罢天地,宗亲邻友眷属,坐席吃酒,直至三更方散。有几个亲戚俱住在楼下安置,两个新人登楼去睡。孙昌虽然是个俗子,见了这般艳妇,不怕你不动情起来,但见得:芙蓉娇貌世间稀,两眼盈盈曲曲眉。

背立灯前羞不语,待郎解扣把灯吹。

孙昌问道:「娘子,和你睡了?」

玉兰不答,自知不免,除下冠髻,脱了上衣,把灯要吹了,便往被中,和衣而眠。孙昌摸着玉兰,上下穿着衣衫,随笑道:「免不得脱衣的,何苦如此?」便去解了他上下小衣。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卷四

第十回结情人千般恩爱将本夫一时干休

且说孙昌将玉兰上下小衣脱了,把身子一摸,滑腻可爱,便分开他双股,弄将起来。那二婚妇人,滑得有趣,正是: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夫妻二人如鱼得水,十分如意。过了半年光景,孙昌忙去走差,去了便是数日方回,就在家,也不像初婚时上紧了,因此云稀雨疏。玉兰心上已觉意兴无聊,况孙昌生性凶暴,与前夫大不相合,吃醉了,便撒酒疯,无端将玉兰打骂。玉兰心中未免冷落了几分。

一日,孙昌同伙计冯管吃酒,玉兰无水取汲。这井在后门,五家合的,只因十指尖尖,拿那吊桶不起,一失手,把吊桶连绳落在井中,无计可施。正在难为之际,可巧后园有个浪子吴仁,年纪也与玉兰同岁,单身过活,也来汲水。见玉兰徘徊无措,便问道:「娘子为何望井咨嗟?」

玉兰道:「吴叔叔,只因汲水,一时失了手,掉下吊桶去,无计取出。」

吴仁道:「待我与你钩起来。」忙到自己家中,取了一个弯钩,缚于长竿之上,往井中捞起。便与玉兰打满了水桶,道:「看你这般娇弱,谅提不起得。待我与你提去罢。」

玉兰笑道:「怎敢相劳。」

吴仁道:「邻舍家边,水火不分才是。休说劳动。」

吴仁把那一桶提去,与他倾在缸内,一时间竟与他打满一缸。玉兰谢之不已,道:「叔叔请坐,待我烧一杯清茶你吃。」

吴仁道:「不用了。」迳自去了。

玉兰心下想道:「这样一个好人,又能知趣,像我们这一个酒鬼,全没些温柔性格,怎生与他到得百年?」

过了两日,吴仁一心勾搭玉兰,就取了自己水具,把水打了一桶,扣着后门叫:「大娘开门,我送水来了。」

玉兰听见,忙忙开门,满面堆笑道:「难得叔叔这般留意,教我怎生报答?」又道:「府上还有何人?」

吴仁道:「家中父母早亡,尚未有妻,止我一人在家。」复又道:「我慢慢的寻个中意的,方好同他过世。」

玉兰道:「自古讨老婆不着,是一世的事。」

吴仁道:「像孙哥有此大嫂这等一个绝色的,还不知前世怎样修来的。只是孙哥对嫂嫂不过些儿。」

正是:骏马每驼村汉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玉兰听说,无言回答,慌忙去烧茶。吴仁道:「娘子不要烧茶。」随又与他打了满满的一缸水。

玉兰说:「叔叔请坐吃茶。」

吴仁说:「多谢嫂嫂,哥哥去几日了,还不归来?」

玉兰道:「他的去住,是无定的。或今日便来,或再迟几时,俱不可知。」

吴仁道:「秋风起了,恐嫂嫂孤眠冷静些。」

玉兰道:「他在家也不见甚势,他不在家倒还清静些。」

正在那里讲话,只听外边叩门。吴仁谢茶,出后门去了。玉兰出去一看,是个同县公人来问:「孙昌回未?」玉兰回覆去了。自此两下都留意了。

一日,天色傍晚,只见吴仁往孙家后门,见玉兰晚炊,问:「嫂嫂,可要水么?」

玉兰道:「还有水哩。多谢叔叔记念。」

吴仁道「孙哥回也未曾?」

玉兰道:「才回来两日,又差往仙居县关上去了。」

吴仁正待要回,只听得一阵雨下,似石块一般,打将下来,滑辣辣倒一个不住。玉兰道:「雨大昨紧,我关上后门,里边来坐坐。哥哥有酒剩在此间,我已暖了,将就吃一杯儿。」

吴仁道:「多谢嫂嫂盛情。」

玉兰拿了一壶酒,取了几样菜儿,放在桌上,道:「叔叔自饮。」

吴仁道:「嫂嫂同饮。那有独享之理?」

玉兰道:「隔壁人家看见不像了。」

吴仁道:「右首是墙垣,左间壁是管兵,已在汛地多时了,嫂嫂还不知?」

玉兰道:「我竟不知。」便老老气气坐下,酌酒对饮。

那雨声越大。玉兰道:「这般风雨,夜间已怕人。」

吴仁道:「嫂嫂害怕,留我相陪嫂嫂,何如?」

玉兰说:「这话怎生说?」

吴仁道:「难得哥哥又出去了,这雨落天留客,难道落到明朝,嫂嫂忍得推我出门?还是坐到天明,必竟在此过夜。这是天从人愿,嫂嫂不必违了天意。」

玉兰道:「天那里管这样事?」

吴仁见他有意的了,假把灯儿一挑,那火熄了。上前抱住玉兰的脸儿亲嘴。玉兰道:「不可如此,像甚模样?」

吴仁已把小衣脱下,就放倒凳上,分开两腿一摸,**早如水洗的一般,用阳物一凑,入到花心。正是:寻汉思情臂偏笃原,偷香兴趣倍寻常。

第十一回花玉兰西湖观景杨棘刺认亲诈银

话说吴仁与玉兰弄到进根,玉兰觉那物粗大异常,如火一般,不觉现出许多情景。吴仁放出力量,急抽紧五百余下,各自泄了。二人暗中净手,重点灯光,坐在一堆。恩恩爱爱,就是夫妻一般。须臾酒罢,收拾完备,两个上楼安置。一对青年,正堪作对,自此夜夜同床,时时共笑,把孙昌做个局外闲人。

日复一日,不期孙昌服,又这般烦烦恼恼,惹是寻非。玉兰只不理他,心下暗想:「当时误听媒人之言,做了百年姻眷,如今想起他情,一毫不如我前夫。我由此花容月貌,怎随着这俗子庸流,不如跟了吴仁,迳往他方,了我终身,有何不可?」

过了月余,吴仁见孙昌出差,就过来与玉兰安歇。玉兰道:「孙昌十分粗俗,待回时,好过,过他再过几时;不好过,我跟你往他方躲避去了。」

吴仁道:「我如今正要到杭州去寻些生意做,只为着你,不忍抛弃,故此迟迟。若是你心下果然,我便收拾行装,同你到彼去住,做个长久夫妻。」

玉兰道:「我心果然随你,又无人羁绊,又无儿女牵留,要去趁早。」

吴仁见他意决,将家中软硬家伙,尽数卖去,收拾了盘缠,先把玉兰领在一尼庵寄下,自己假意在邻居家边说,孙家为何两日不开门。邻居怀疑,一齐来看,止有什物俱在,不见人影。各各猜疑,都说玉兰处处见丈夫不睦,必然背夫走了,丢下不提。

且说吴仁暗中到庵中领了玉兰,水陆兼行,不过十日,到了杭州。他也竟不进城,雇人挑了行李,往万松岭,迳往长桥,唤了船只,正往昭庆而来。玉兰见了西湖好景,十分快乐。

有诗一首:

万顷西湖水贴天,芙蓉杨柳乱秋烟。湖边为问山多少,每个峰头住一年。

一船迳至昭庆,上了岸,将那行李搬入人家,且与玉兰往岸上闲耍,游不尽许多景致,看不尽万种娇娆。吴仁唤玉兰出了山门,往石塔头吃了点心,二人又走到大佛寺湾里,见一间草舍,贴「招赁」二字。吴仁便与玉兰道:「这间房子招人租,但不知里面精雅否。」

间壁一个妇人道:「你们要看房子,待我开来你看。」

二人进内一看,虽然小巧,实是精雅。另有一间楼房,正对西湖,果然畅目,床桌都有。吴仁便问:「房主是何人?」

妇人答道:「城里大户人家的,每年要租四两。如看得中意,可称了房银,我们与你作主便了。」

玉兰道:「此房甚好,快快租下。」

吴仁向袖中取出银子,称了一两,四钱小租银,写了租契,送与这妇人道:「我们便要来住。」遂着玉兰上楼坐下,自己去取行李回来,又问邻舍借了锅灶,须臾往寺前买办东西。玉兰烧煮,献了神袛,请了几家邻舍,尽欢而散。

不说二人住得安逸,且说孙昌回到家中,见门关着,吃了一惊。向邻家去问,都说:「你娘子不知何处去了,早晚间我们替你照管这几时。」

孙昌见说,惊了手脚,连忙推门进内一看,家伙什物,一毫不失。上楼检验衣服,凡玉兰用的一件也没有了,箱中银子分毫不动。孙昌想道:「他又无父母亲戚可去,若是随人走了,怎么银子都留在此。」心下疑惑不止,道:「再是如此一个妇人,做梦也没了。」便气苦苦上床睡了。

且说那城中有一光棍,专一无风生浪,诈人银子,陷害无辜。他姓杨名禄,人取他个浑名扬棘刺。打听孙昌失了妻子,箱中银子尚在,心中想弄他几两银子使用。装了一个腔儿,竟来孙家叫道:「有人么?」

孙昌出来一看,不认得,道:「尊姓?有何见教?」

杨棘刺道:「我姓杨,我表侄女花玉兰闻得嫁在你家,我在京中初回,叫他出来,见我表叔。」

孙昌见他这个入门诀,知道寻他口面的,便道:「他几日前去寻那表叔,至今未回。我如今正要寻他。既是尊亲到了,快快着他回来。」

杨棘刺道:「胡说,大约是你把我侄女打死了,反倒说出这般话来!」

两个争个不住。邻舍都来相劝。杨禄道:「今日不与我侄女,明日就要告你。」一迳去了。各人散了。

孙昌气个不住,须臾又有人叩门,又是不识面的,道:「尊姓?到此何干?」

那人道:「姓鬼名游,因见杨令亲说起令正一事,他本心原因是向住京中,令正嫁尊兄之时,他不曾得个盒礼,如今令正又不知去向,他方才忿忿要告。我想涉起争讼来,一时间令正回来便好,万一难见,免不得官府怀疑,其间之事,与小子无干,然何可听人打官司,不若与他多少个盒礼之情,这事便息了。」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书呆子错认妓女冯管都堂下公文

且说孙昌听了,他是衙门中人,那肯出这桩银子,便道:「承先生见爱,盒礼是小事,还我妻子,我便还他礼便了。」那人见他不肯,作别去了。

杨棘刺想道:「我的计策,白发百叶的,难道被他强过了?下次也做不起光棍了,不免告他一状,才信老杨的手段。」遂提笔写下一纸状词,大概言孙昌将妻打死,尸迹无存,恳恩判决一段情由。次早投文,将文投上。知县见人命大事,把孙昌取到,责三十板,竟下了狱,待后再审。那伙计冯管来牢中望他,到家中取了银子,与他使用。还喜是衙门中人,终久凡事不同,冯管遂上心与他各处寻访,那里有半点消息。

过了几时,官差冯管往都院下文,冯管闻知这个消息,连忙来到狱中别了孙昌,把孙昌之事,托了衙中朋友,迳往杭州进发。不题。

且说吴仁与玉兰一时高兴,走了出来。那知坐食箱空,又无生涯可做,看看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起来。不由长呼短叹,正是:上天天无路,下地地无门。

吴仁好闷,一迳便走到城中去了。只见玉兰倚门而立,恰好一个戴巾的后生,吃得醉醺醺的往湖沿而来。看见玉兰,吃了一惊,道:「几时移这个美妓在此?」

迳往玉兰身边走来。玉兰见他是斯文,连忙避进。这少年认定是个妓女,迳跟进来。玉兰慌了,连忙上楼。那人随他上楼,朝着玉兰拜揖。玉兰只得答礼。那人道:「好位姐姐。」

玉兰道:「妾是良人妻,君休错认了。」

那人听他说话,是外方人声音,想道:「他见我有酒的,假意推托。」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道:「若肯见怜,我便送你买果子吃。」

玉兰见了银子,巴不得要,奈何他只管认我烟花,笑了一笑。那人见一笑,当是肯了,上前一把抱住,便去脱衣。玉兰慌了手脚,欲要叫将起来,又想他那锭银子。欲待顺从,又怕丈夫撞着。踌躇未定,被他到手了。玉兰虽然受淫,道:「妾非青楼,实系良家。见君青年,养君廉耻,不忍高叫,从君所愿,幸勿外扬。快快完事,恐丈夫撞见,如之奈何?」

那人急忙完了,整衣下楼,对玉兰道:「我再来看你。」

玉兰点头,那人迳自去了。玉兰掩上大门,上楼想着,笑了又笑道:「杭州原来有这样的书呆,一年遇这般几个,不愁没饭吃了。」想思道:「怎生对吴郎说出情由,也好。我身原是他拐来的,怕他吃醋不成?」

正想间,吴仁推门而入。上楼见了玉兰,便满面愁烦。玉兰道:「那里去这一会,有什么生意可做么?」吴仁道:「我看城中都是有本钱的铺子,就是有小生意,那讨本钱?我方才往石塔上回来,见了那小姊妹,个个穿红挂绿,与一些少年子弟调笑自如,倒是一椿好生意。」

玉兰听了笑道:「倒去寻得个乌**生意。」吴仁叹一口气。

玉兰道:「你若有这点念头,我便从你。」

吴仁道:「若得亲娘救命,生死不忘。」

玉兰笑道:「招牌也不曾挂,一个人发市去了。」遂拿了那锭银子,把那人光景,如此如此一说。

吴仁大笑起来,道:「这番我妇夫二人,不怕饿死了。」吴仁忙去买些酒肴,与妻子畅饮而睡。

次日,玉兰更加打扮,站在门前,这些书呆子见他十分标致,一时间嫖客纷纷,车马不绝。吴仁做了长官,落得些残盘剩酒受用。不题。

且说冯管至都堂下了公文,未及领文,下午走出清波门,去看西湖景致。遂搭小船,撑出港口。他一见了青山绿水,赞叹不已,道:「昔闻日本国倭人在此游湖,他曾题诗四句:青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往从湖上过,画工犹自欠工夫。」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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