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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守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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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辉人晕了,可手还抓着容玉的袖子。

容玉低头看他,谢雪明则看着那对——

嫡母和庶子?

小叔和侄子?

或者就抛却这些,只是简单的先生和学生?

谢雪明眼神暗了暗,看一眼旁边的仆妇。

仆妇立刻走上前来,嗫嚅着说,不如将谢辉交给她,她带着大少爷回昆吾庄。

这一句话,把容玉心思拉回一些。

谢辉当然是个麻烦。

但这个麻烦真心实意地敬慕他,乖巧,聪明。虽然一年过去,年长一岁,可到底也只是五岁的小孩儿。

这么丁点大,就能有决心,下工夫,苦读诗书,勤修剑术。

他手指在谢辉额头上碰一碰,察觉到了滚烫温度。

容玉抬眼,看着仆妇,嗓音微冷,说:“他病成这样,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仆妇忐忑,回答:“大少爷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这话出来,容玉、谢雪明的心思又到了一处。

是容清所为吗?

谢雪明眸色复杂,容玉静了片刻,说:“罢了。”

谢雪明看他,要说什么,但容玉已经开口,说:“还是等他醒来,再带他上山吧。”

谢雪明眼神晃了晃,若有所思。

他此前虽然听说过,阿玉对谢辉颇有关照,但那会儿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只言片语。到如今,他亲眼所见,谢雪明原先的决意一点点动摇。

他自然知道,到如今,阿玉看自己、看容清,是怎样的心情。

可即便是这样,再面对谢辉时,阿玉仍能拿出温柔耐心。

他的视线落在谢辉身上。

容玉抱着谢辉站起,这近乎是谢雪明梦想中的场景。他和阿玉,还有一个长得像阿玉,也像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中间还插着一个容清,谢雪明觉得,自己当真已经别无所求了。

谢辉高烧,昏睡。如今被抱起,仍然显得不安。小小的眉头皱着,往容玉怀中缩去。

容玉身体僵硬一下,眉尖拢起。谢雪明看了,想:阿玉……

真是不擅长当一个母亲。

他心头微热,连目光都跟着炙热起来,被压抑已久的欲望在这一刻萌芽。

容玉有所察觉。

他又开始心烦,可这一刻,一阵风吹来。

风送梅花香。

容玉心头一静,没有理会谢雪明,往内屋走去。

谢雪明看着他的背影,长久之后,吐出一口气。

他告诫自己:仍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了,还是莫要再惹阿玉生气,以免功亏一篑。

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谢辉在昏睡之中,不知道外界这些纠葛。

他醒来的时候,容玉仍然在床边,手上捧着一本书。

屋内很暗,只有一盏颜色昏昏的灯。谢辉看了会儿,说:“先生,你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的。”

讲出话来,才察觉嗓音沙哑。

容玉低头看他,谢辉起先困惑。而后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容玉衣袖。

他尴尬,默默收回手,又想:他一直守着我,直到现在吗?

谢辉露出一个笑脸。

容玉看他,面色平静,目光并不柔和。

谢辉的笑意更大一点,小声叫:“先生。”

说了两个字,喉咙一痒,开始拼命咳嗽。

脸颊咳得通红,喉咙像是要撕裂一样。

容玉听着,皱眉。

他怀里浮出点点莹光,莹光如线,碰到桌案上的茶壶。茶壶被牵动,倾斜,倒出温热茶水,被递到容玉手边。

容玉端上,递给谢辉。

谢辉道了一句谢,“咕嘟嘟”地往下灌。一杯之后,似乎舒服一些,可仍然难受。不只是喉咙,连带头疼,浑身都酸软无力。那疼痛并不明显,柔软地从骨头缝儿里透出来,悄无声息地蚕食着他。他吸一吸鼻子,恰听容玉开口,语气凉薄,说:“既然醒了,那就——”

谢辉立刻说:“我可以住在先生这里吗?”

容玉瞧他。

谢辉可怜巴巴,说:“我想听先生讲课。”

容玉说:“学堂在元宵之后才开课。”

谢辉说:“在庄子里太无聊,只有我一个。”

容玉说:“不是还有谢二郎?”

谢辉说:“我与他并不熟稔,还是想听先生……”

他说到一半,忽而停下。

容玉手指冰凉,摸一摸谢辉的额头。而后,又往下,捏住这小人的下巴。

小孩儿被迫抬头,看着容玉。

容玉身侧是那盏昏暗的灯,照得琴修面色朦胧。

谢辉呼吸一滞,听容玉幽幽问:“大郎,你是如何病的?”

有墨色长发垂下来,落在谢辉颊侧。

他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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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细微的香气,是梅香,也是书墨香。

谢辉晕头晕脑,花了些工夫,才想到,容玉这么问,恐怕是有所怀疑。

他呐呐回答:“来的路上,我见外间景色与落霞庄有所不同,觉得有趣,于是一路撩开帘子,看了许久。”

容玉听到这话,眉尖却并未放松。

他觉得古怪。

面前的确是丁点儿大的小孩儿,可容玉看着谢辉,还是会想:他才五岁……

容玉道:“阿兄没有管教你?”

谢辉瘪了瘪嘴,回答:“我是修士啦!都说修士不会生病……阿嚏!”

谢辉打了个喷嚏,蔫头蔫脑。

容玉想着谢辉方才的几句话,安静片刻,心头空空落落,找不到一个支点。

他起先觉得,阿兄是否有意让谢辉生病。如今想来,却是自己讲阿兄想得太丑恶。

可在这同时,容玉又察觉了另一件事。

谢辉是谢雪明和阿兄的孩子,却同时不受这两人看重。谢雪明那边,原因可笑,无非是他觉得谢辉和二郎是横亘在他和自己之间的阻碍,于是对这两个小孩儿也冷眼相待。也不想想,若非谢雪明从前求色心切,怎会有谢辉和二郎?

至于阿兄,则是另一回事了。

他生产的时候,自己趁乱离开昆吾庄。往后四年,谢雪明让所有人搬走。在阿兄看来,谢辉兴许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给谢辉锦衣玉食,却不给他温柔关切。

想到这些时,容玉心底,原先那些因谢辉出身而有的厌恶忽然淡了许多。

但他还是说:“有人在外面候着,只等送你回去了。”

谢辉听了,更加蔫蔫哒哒,但知晓容玉决心,他也不再多说。

方才睡着,身上都是热乎乎的。如今下了床,预备离去了,才觉得有风吹来,会冷。

他蹲着穿鞋,一举一动皆有模有样。容玉冷眼旁观,见谢辉站起,对自己拱手。吸一吸鼻子,嗓音比之前沙哑很多,说:“先生,我这就去啦。”

倒还能撑出开心的语气,和自己讲话。

容玉看他,心想:我不想认如今的容清当“阿兄”,你莫非也不想要他和谢雪明当你爹爹吗?

心思转动,他开始觉得无趣。

容玉下床,和谢辉一起出去。

一出门,就见到谢雪明。

谢雪明如今时常不回昆吾庄,有了事,就直接在容玉这个院中处理。

听到动静,谢雪明身前的人止住话音,谢雪明则转身,往容玉处看来。

他露出一个笑,容玉觉得碍眼。又察觉,谢雪明的视线果真始终不曾落在谢辉身上。

是到后面,谢辉有模有样地拱手,叫一声:“爹爹。”又说,他要上山了。谢雪明才随意地“嗯”了声,此外,再无什么回应。

谢辉看起来并不因此失落,依然可以笑嘻嘻地转头,对容玉说:“先生,那我走啦!咳、咳咳——等元宵过后,我一定病好,可以安生听先生讲课!”

容玉看他片刻,说:“好。”

谢辉离开,谢雪明依然赖着不走。

容玉烦不胜烦。

他目光转向在和谢雪明说话的人。这也是个昆吾庄弟子,比邱辛年纪长些,仍然比容玉年少。

容玉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

他坐在一边,给自己温酒。酒意上来,谢雪明和那个昆吾庄弟子讲话的声音渐轻。

容玉意兴阑珊,觉得谢雪明兴许要觉得痛苦。但他痛不痛,苦不苦,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天色暗了下去,这个时候,谢辉应该已经安然到昆吾庄了。

容玉看着那个弟子。待他和谢雪明讲完事,被少夫人看得面颊发红,才笑一笑,柔声问:“我从前仿佛见过你?”

弟子心头怦怦跳动,低声回答:“是。”

容玉说:“你走近些,我好好瞧瞧?”

谢雪明看着这一幕,听着这一幕。

心如刀绞,肉如刀割。

但他默许,和从前许多次一样。以至于这惯常在谢雪明身侧处理事情的弟子毫不意外,甚至没有从前邱辛那样的忧切。

谢辉再下山,果真是元宵之后。

他活蹦乱跳,下山时天色还早,学堂不曾开门,于是小孩儿先跑到先生家中。

进了院子,看到早早立在院内的父亲。

谢辉一个激灵,收回脚步,恭恭敬敬,上前见礼。

谢雪明瞥他一眼,问:“你来做什么?”

谢辉眨巴两下眼睛,心想: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他口上乖巧,回答自己来看先生。

谢雪明静了片刻,说:“先生尚未起身,你先去……”

说到这里,话音停顿一下。

是因为听到了开门声。

那昆吾庄弟子从中出来,打水,伺候容玉洗漱。

无人注意谢辉,谢辉则惊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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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一幕。

他晕头晕脑,拼命回忆,自己进来的时候,可有看到炊房有烟冒出?如若不然,这么短的时候,那昆吾庄弟子可来不及烧水。

小孩儿偷偷侧头,看一眼谢雪明。

是谢少庄主烧了水,给容玉和另一个男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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