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典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问杜医生:“墙上那些画,是不是全都一个主题?”
“没错。”
杜医生吃掉了他一排棋子,痛快地点了点头。
“主题是极夜后的第一个日出。哨塔里差不多每人都画了一幅。当时还想送去给专家做心理分析呢,可是联盟没人对岛上的这群改造犯的精神世界感兴趣。”
说着指了指其中几幅, 报上名字。
画得最好的那副属于绿医生——白典记得他说过上学的时候兴趣爱好是画画。
这幅画用色单调统一,左上角露出树冠的一角, 树下站着主人公的背影。男人站在山崖上俯瞰着茫茫冰海,而远处一点红日正在露出海平面。但是光线尚未抵达岛屿, 因此画面的下半部分的大地还很阴暗。
“我学过一点图像心理学的皮毛。”
白典试着解读画面所传递出的信息:“画面左侧属于过去,右侧象征未来。绿医生的过去昏暗, 未来则依旧怀有一丝曙光。他让主人公背对画布,既产生视角代入感,也说明他可能无法与人正面沟通,存在隔阂,需要理解和帮助。”
“有点儿意思。”
老杜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催促他:“那你再看看其他几幅画该怎么分析?”
从古至今,画家以“日出”为母题创作过许多艺术作品。其中最出名的可能算是莫奈的《日出·印象》。有趣的是,这幅画并不以复刻真实为目的,转而通过色块和笔触来塑造光感,唤起人们脑海中有关日出的鲜活记忆。
相比于那副目前正深藏在第一区某座地下仓库里的地球瑰宝,眼前这几幅日出作品,虽然同样是“印象”,却只能算是涂鸦。
在杜医生的要求下,白典又见到了其他几位熟人的画作。
老顾的《日出》毫不意外画得是一家人手牵手共赏旭日的温馨景象。
蓝时雨的画线条清晰,结构合理,看得出是一个做事有逻辑有调理的人。
火棘的画非常暴躁,到处是重复加粗的线条,颜色混杂,但极具爆发力。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副奇怪的画作,乍看之下一片黑咕隆咚,但是黑暗深处却又有金色的一点,仿佛太阳藏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白典从卫长庚的画作里读出的,是“迷茫”。
“人在岛上,怎么可能不迷茫?所有人都这样。”
杜医生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那个时代一些北欧国家监狱的条件挺不错的吧,不也没人愿意呆一辈子?这座岛上的人也都想出去,可出去了又该干什么?没人知道,这不就迷茫了吗?”
“我会帮助他的。”
白典像是在和杜医生说话,又像自言自语:“两个人一起走就不会迷茫了。”
杜医生突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