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典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它表面挂满了恶心的藤壶,却显然不是潜水艇或者沉船的某一部分。好奇心驱使他凑近舷窗向里张望,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向外窥探的眼睛。
那是个目光狂乱的陌生男人,侧身倚靠在舷窗边,捏着一把手术刀。他转动刀刃,海水的冷光便在他指间流转。
白典并不认识他,可是他却笑着朝白典张合了几下嘴唇,似乎说了几句话。
正当白典努力想要解读那些唇语时,却看见男人举起刀刃自行割断了喉咙!
鲜血溅上舷窗的景象,将白典震慑住了。但是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那些浮游在白典身旁的水母竟一齐扑向舷窗,力量之大,甚至连他一同按在了舷窗上。
这时白典才发现,水母五光十色的触须上竟然长着无数毒刺。此刻它们正反复鞭挞着他的身体,毒液随之不断注入,激发出灼烧般的巨大痛楚。
白典很快就动弹不得,唯有紧贴在舷窗上。与他仅仅一层玻璃之隔的室内,自杀身亡的男人与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不过带着诡异的笑容,而血液已经流逝殆尽。
从这一刻起时间开始快进。白典以近到恐怖的距离目睹了尸体腐败的全过程,直到枯骨散落一地。
他忽然觉得,水母们好像在哭泣,它们触手上的每一根毒刺释放出的都是绝望、愤怒和悲恸。
而当他感受到这一切时,海洋、舷窗和水母却开始消失。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水疗室,并好端端地躺在水浴池里。幻影早已不知去向,周围平静得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但是他的心脏却砰砰突跳着无法淡定,大脑如同沸水颠倒翻滚,连带着意识也一起蒸腾,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挥发出去。
如果意识蒸发了,只留下身体,自己会不会变成行尸走肉?
白典越想越觉得恐怖。而在这时,水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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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觉察到异样的是身为向导的绿医生。他原本在医务休息室里与过来处理擦伤的火棘聊天,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提议去水疗室看看白典的情况。
但立刻冲向白典的却是火棘。
水疗室里充斥着唯有哨兵才能嗅见的迷乱香气。释放出这种气息的向导,脸色铁青、双目翻白,像一具尸体在淡绿色浴液里载沉载浮。
顾不上向导素可能会对自己的心智造成负面影响,火棘跳进水浴池将白典托起,扭头朝绿医生大喊:“他要进入混沌了!快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