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就算遭他冷眼,就算家庭不幸,也一直心怀希望。他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她,像是突然从无所畏惧的女斗士变成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庄景安默默地将她揽进怀里,单臂环住她的肩头:“别怕,不管是什么事,你不是还有我吗?告诉我,给你发短信的人是谁。”
她的眼泪无声地掉落,打湿了庄景安衬衣的肩头。
“耿重年,”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声音都走音了,“那个恶魔又来了。”
那时候的辛懿还叫辛若,刚刚升上高二。
出事的那个清晨并没有一丝预兆。
她照常穿着褪色的旧校服,坐在教室角落,在一堆闲聊打屁的“差生”里独自背单词。
突然,有几个外班的男生站在教室后门指指点点,而后耳语声越来越大:“是她,肯定没错……就是她。”
直到很多人围在教室后面窃窃私语,她才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起身走近人群,拿过众人手里的照片,脸顿时煞白。
上面不着寸缕正在拿澡巾擦身子的人,正是她。
照片是地头蛇的儿子带来的,说是有个欠债不还的家伙,拿了继女的偷拍luo|照来抵债,结果一看居然是自己学校的女生,特意来看看本尊的模样,没想到又被其他学生发现,瞬间一传十,十传百。
整个学校无人不知,高二(3)班的辛若被继父偷拍luo|照拿去卖钱了。
耿重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败露。
周兰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想要自杀却被人救了回来,最终耿重年当面撕了照片、烧了底片,跪在周兰面前赌咒发誓会还清赌债,赎回辛懿的照片。
无论辛懿如何不肯原谅,周兰却以死相bi她不许再生枝节——在周兰眼里,这事丢的是辛懿的人,闹得越大丢得越凶,到最后怕是连“嫁都嫁不出去”。
从那天起,教科书里被夹sāo扰字条,走在放学路上被不认识的男生调戏,教导主任对她说“女孩子要知道廉耻”成了家常便饭。
不怀好意的目光无处不在,辛懿连在家睡觉都幻觉耳边有人议论纷纷。
15岁,她从那一年开始,感觉自己被生生地分裂成了两个人:倔强的她,自卑的她,不肯认输的她,孤立无援的她。
她明明是受害者,却生生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就连亲生母亲都觉得,丢人的是她。
这一段往事,辛懿讲得支离破碎。
庄景安一边沉默地听,一边将她的手指处理好,低头将医yào箱往茶几下一踢。
哐。
盒子打在茶几腿上。
辛懿猛地一惊,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大半。
庄景安突然站起身,转身就走,辛懿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你去那里?”
“你别管。”
三个字,森冷。
辛懿这才看见庄景安的眼睛,那双狭长的眸子眼白泛红,瞳孔紧缩——杀气满溢。
第29章另一面
墙上的挂钟响了一声。
七点整,天已经完全黑了。
室内没有开灯,江面上也是一片黑暗,只有厨房的光线微微照亮了客厅。
辛懿在沙发里呆坐着,盯着被安叔裹了创口贴的手指出神。
片刻之前,庄景安只留下一句“你别管”就摔门而去。
此刻她越想越不安,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想给他去电话,手机屏幕亮了,映入眼帘的却是耿重年发来的旧照。
她牙关紧咬,关闭了图片,给庄景安去电话。
电话一直在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黑暗与寂静中,不安逐渐放大。
脑海中反复出现“初见”那夜,被小流氓纠缠的深巷中,庄景安一个过肩摔把对方撂到,眼见着对方要站起来,立刻毫不犹豫地将重型机车掀倒压断了他的腿……毫不留情,不计后果。
这样的庄景安,显然与才华横溢的作曲人形象天差地别。
在大多数时候,辛懿把他当作古怪又有才的上司,火热又撩心的恋人,一个让她心动又捉摸不透的男人,而忘了庄景安深藏不露的另一面。
莽撞,危险,不留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