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忍着泣音说出道别。
“——就这样分开吧,公悟郎。”
*
青井公悟郎并不像妻子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她,很多时候,他无法确切表达自己的心情,也无法确切理解对方的想法。
尽管妻子常常半是撒娇地抱怨他言语稀少、情绪无波,刚交往时还因为他不说话的样子太冷峻而慌乱,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无伤大雅的、算不上冲突的小问题。
至少在前五年的婚姻中,他们不曾将这视为冲突。
……可事到如今,他却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
那些温和的催促、依赖的笑语,和煦日常中一字一句的叮嘱,仰头注视时盈亮柔顺的爱意,一瞬间仿佛打破的镜面,粉碎成陌生割裂的斑驳景色。
「一定要去吗?」
记忆中、曾短暂因妻子显然心怀不轨的青梅竹马产生过争执。
「当然呀,毕竟是生日嘛。」妻子理所应当地说,撒娇地拥住他的腰,在胸前抬起头,「别担心啦,很快就会回来的,只是一天而已。」
「……」他闷闷不乐,说不出反对的话,神色难掩阴郁。
「悟君、生气了吗?」妻子安抚的踮起脚亲亲他的下巴,「真的不会有事呀,我和阿孝认识很久了,他虽然那个样子……但是人不坏的。」
他并不是容易被激怒的类型,与其说不易激怒,不如说恰恰相反。
然而那个时刻,听见妻子用天真纯洁的语调谈论那个肮脏的男人,他感到一种极为隐晦阴郁的不快。
「あなた。」他低下头,凝视着妻子光洁的面庞,沉沉地、接近质问地开口,「……足够了解吗?」
她不安地咬住嘴唇,似乎无法习惯他的凝视,移开视线,「对不起。」
她其实并不了解。
但她坚持要去。
自那时起,他便清晰意识到,无论行止多荒诞无稽,那位年轻的黑道首领总被自己的妻子放在心上足够重要的位置。
他以为时间将抹平一些差距。
无论过度亲密的兄长,还是暗中觊觎的好友,都像这场脆弱婚姻中潜在埋藏的暗箭,他努力不让那根绳索变得更加脆弱,但最终还是——
他慢慢地、空白地站起身。
接近兽形的漆黑阴影倏而移动,蓦然投在女性桌后苍白的面颊。
即便是他,被深爱的妻子当面背叛,甚至说出分手,也绝不可能毫无怨气。
——何况她选择的对象是崛木孝。
他无法憎恨,却更难祝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既然非要走入火坑。
青井公悟郎低下靛青的深瞳,声气接近平稳,音色比暮色更沉,“我不会纠缠。”
他的妻子怔怔抬头,神色比被背叛分手的人还要茫然,湿润金瞳失措地张大,浅色的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半晌没发出话音。
转身离开之前,余光清晰望见对方仓促抬起的指尖。
柔白纤细的手指、只抬起片刻便被骨节更加分明的男性手指压下。
那是轻柔缱绻而不可阻挡的力道。
曾被刑罚折断的手指已看不出扭曲痕迹,此刻正一根一根、藤蔓般缠绕而上,将女性动摇的指尖牢牢禁锢,无法移动分毫。
“真可怜,”从刚才起便反常安静的男人诱哄地说,将他人的妻子揽进怀中,“要离婚了呢,铃奈。呀,但是,这样就不算出轨了,是不是?从今往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住在我——”
——啪!
无视噪音关门的刹那,青井公悟郎听见一声分外响亮的耳光。
他关上门,平静地将接下来的寂静与争执扔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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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觉得丈夫这一篇章的表现和之前都很不一样!当然啦!因为对象是那个阿孝嘛!
……是的。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青井公悟郎内心觉得非常匪夷所思,他完全想不通铃奈为什么会抛弃他选择阿孝——哪怕这只是个导火索——但哪怕只是导火索也不该是崛木孝。
实际上夫妻间的问题就算再严重,也不该掺入第叁者,之前那几个就算了,公悟郎这种有点自卑的男人会忽略那些本质问题,但这次的。嗯。嗯……
他确实觉得铃奈是自己在往火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