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这节骨眼上出钱接济,盛致硬气不起来,她说不出“我不要”,不仅得收下,还得省着花。
母女俩并肩坐在车后排,沉默半晌,妈妈叹了口气。
盛致猜想,妈妈一定对收钱的自己失望,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
但是人穷志短,得过去这个坎,才能谈将来。
从前她天真,妈妈也无邪,每次她画饼说能给妈妈几十万零花,妈妈都会欣慰。画的那些饼有时能兑现,兑不了妈妈也不介意,盛致春风得意时,自己花钱也大手大脚没计划,在妈妈看来都是正常小孩子心性。
可是人在逆境,即使她再画饼,妈妈也不会信。
人的困窘其实都写在脸上,一个人憔悴焦虑还是自信风光,从面相就看得出来。
妈妈宽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你心气在,年轻时吃点亏总比年纪大遭遇这些要好。”
可惜她心气都不在了。
盛致从没有这么迷茫过,她原有明确理想,只朝一个方向努力,如今也迷茫无措。
妈妈很久不接触社会,就更加心里没底。
盛致也只好宽慰她:“对外说我辞职了,其实只是避风头,我打算过了年再辞职,至少年终奖要拿到。拿到我就还你。”
妈妈懵懵懂懂:“年终奖有百万吗?”
盛致谎称:“当然有了,我可是电视台台柱。明年换个平台也不愁工资。”
妈妈信以为真:“那就好。我怕过年时开销大,保险柜里金条又少了,被你爸发现。你爸爸精得很,我不敢拿太多,最好能早点补上。”
盛致低声道:“放心吧。”
妈妈松下一口气,开始八卦:“那些传闻中的男朋友……有没有真的?”
盛致笑笑:“奔事业呢,哪有时间谈恋爱。”
妈妈说:“嗯,还是事业要紧。你自己能在社会上立足,就不用像妈妈这样过掌心向上看你爸爸脸色的日子。”
妈妈没劝她回头向爸爸认错,让她格外感动。
盛致暗下决心春节前自己解决困境。她也看清了,困境中真金白银援助的,只有妈妈。
盛致下车回头,俯身与妈妈道别,忍不住落下泪。
要强的女生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抹去眼泪,挤出微笑与车里的母亲道别。
而这一幕,在路后方车里的韩锐尽收眼底。
他看见车外女生拭泪的画面。
以他的局限只能理解为,感情经不住风雨,“正宫”男友与她分道扬镳了。
夜幕中,韩锐的车疾驰而过。
经过盛致的一霎,两人目光曾短暂相接。
第5章 花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份气!
盛致还有个经济双学位,打开思路,往金融业投了一遍简历。
情况比投电视台略好一点,不至于全部石沉大海,但也没好太多。
最大的问题是她已经不算应届毕业生,但又没有工作经验,更何况金融行业卷得厉害,年轻人从大三实习就入行,早在大四前已经决定去留,盛致这种半路出家的纯新人,有点高不成低不就。
天天跑面试,多半没下文。
这么过了一个月,人有些焦虑。
正在这时,梁志锋约她吃饭,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也叫上了温涤和郭文文,自己带上了夫人女儿,气氛有点像家宴,比较温馨随意。
饭局过半,小朋友已经在包厢里跑动,梁太太和两个年轻女孩闲聊网购折扣。
梁志锋借盛致来敬酒,留她在身边坐,问她现在在哪工作。
其实梁志锋能料到她工作难找,选这个时间来提也是有考量的,这一个月得磨磨她的傲气,一个月前让盛致去瑞廉工作,她肯定一口回绝。
他没想到,现在提,盛致还是一口回绝。
她说:“搞新闻的和搞公关的,根本就是背道而驰。我们讲究追寻实现社会价值,脚踏实地,心里有温度有情怀。而公关却是粉饰太平、掩盖真相,我做不来。”
梁志锋笑:“那你对公关误解很深,新闻是传播工作的一种,公关要做的则是决定信息如何被传播,更高级,更有技巧性,你这么聪明,应该试试。实际去做了,真的不喜欢,再说嘛。”
盛致暗忖对公关的了解确实流于表面、抱着想当然的偏见,拒绝的态度已经不太强硬。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急需一份工作。
有了收入来源再骑驴找马,心态就会轻松许多。
“但是瑞廉……还是算了,我要做公关也不会去这家,我和韩总气场不合,上次的事估计他心里也记着仇。”
梁志锋乐了:“出去工作谁不讨厌老板?本来不讨厌的,一工作也讨厌了。因为讨厌老板不去就太孩子气了。他是我朋友,我在宣传口一天,他就得卖一天我的面子,不会为难你。他要是给你小鞋穿,你来找我告状。”
盛致理智想想,在新单位有人罩着会顺一点,至少可以免去些勾心斗角的麻烦。
一份过渡的工作,她也不想耗费太多精力在人际关系上。
韩锐根本不记得她,当然了,面都没见过,贵人多忘事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