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忆怔住了,李昌平继续道:“我不是一个多么有骨气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懦夫。”
“可我这个懦夫这辈子,有两个遗憾,第一个是当年因为懦弱,眼睁睁看着你妈妈嫁给了路全;第二个,也是因为懦弱,让我们阿忆受了八年的罪。”
“阿忆,你妈妈在上边估计一直骂我,我得去找她,让她好好出口气。”
话音刚落,路知忆身侧的仪器发出了一阵忙音。
“我妈怎么会怪你呢,”路知忆任由泪水打湿手背,“她明明最喜欢你了。”
小路知忆曾翻到过易卜凡的一本日记,那是一本泛黄的蓝色日记本。
上面满满当当,写满了李昌平的名字。
路知忆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必须打起精神来。
易卜凡、李昌平都是因为她的清白才遭此灾祸。
从前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真相了,直到疑点一个个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才发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做到真正的洒脱。
生而为人,在世间不过几十载春秋,所以清白很重要。
她把洛清拽到一边,借着赶到病房做抢救的医生背后,小声问道:“洛律师,请问你有空白的u盘吗?”
洛清对上路知忆冷静淡漠的视线,她不知道路知忆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自己拦不住她。
路知忆是天生的疯子,她有的是别的办法作死。
“有。”洛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u盘。
路知忆迅速而小心地握在了手里,借着医生的“掩护”走出了医院。
她依靠李昌平先前给她的两张照片,找到了易卜凡买咖啡的店。
时过经年,这家店还没倒闭也算得上是命中注定。
“你好女士,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
“tall杯拿铁,谢谢。”这是易卜凡喜欢的。
路知忆趁着店员不注意,用胳膊肘蹭掉了一旁的吸管杯,店员忙出来和她一起整理。
路知忆把黑色u盘送到了店员手里,低声道:“美女,我想给朋友一个惊喜,您能帮我个忙吗?”
路知忆笑容粲然极具迷惑性,店员点了点头。
她余光瞥着门外,一位可爱的小朋友在自己的车旁边蹲下了,很快又吹着手里的风车离开了。
“女士,tall杯拿铁。”店员把u盘放到手心和咖啡杯的中间,递给了路知忆。
路知忆浅笑道:“谢谢。”
她喝了口咖啡,微微皱眉——这玩意儿不是正常人能喝进去的。
易女士果然不同凡响。
妈,保佑我一下吧。路知忆默默祈祷到。
路知忆“谨慎”地把u盘放到了手套箱里。
车启动时,发出了一声微小的闷响,路知忆瞥了眼依然没有异样的后视镜,嗤笑了声。
——想要我死吗?
“可我还不想死啊,”路知忆望着漫天的橘红色晚霞,笑意粲然,“怎么办啊?”
车不出所料的在蓝色修车铺不远处哑了火,她下车装作慌张地检查,也不着急过去。
——目测距离三百米,路知忆懒得走三个来回,宁愿演着独角戏和修车小哥比耐心。
果然,修车小哥输了。
路知忆看着他殷勤地忙前忙后,“姑娘,您这车够干净啊,要不要洗个车?”
“我这车刚提没几天,脏吗?”
修车小哥讪笑着整了整脸上的口罩,路知忆轻笑了声,给他送了个台阶:“小哥,我这鞋新买的,把我脚后跟都磨破了,能麻烦您帮我拿一下咖啡吗?驾驶座旁边那杯就是。”
“好嘞。”修车小哥瞥了眼路知忆泛红的脚跟,放下了戒心。
——某威终于有了一次正经作用了。
路知忆低头玩着手机,嘴角是不是上扬起姨母笑,给他留足了时间。
“您这车我们修好了,补胎500。”
路知忆微微皱眉,故作怀疑道:“500?您这多少黑了点啊。”
“哎哟喂,这是市场价,您要去4s店修,更贵。”
“是吗,那我先谢谢师傅了,”路知忆抽出一根烟连同五张现金一起递给他,“师傅,您辛苦了。”
小哥点了点头,接过了烟。
快驶出高速公路时,路知忆手腕上的红绳掉了。
路知忆捡起红绳的瞬间,身后的车发出了震天的爆炸声。
她下意识蹲下身,但还是被震出了五米远。
与此同时,那位修车小哥在地下赌场里长眠不起。
他是一个亡命之徒,死在了地下的赌桌上。
常年蛰伏在阴沟里的臭虫们怎么会想到一个死了的臭虫也有冤情呢?
夜色遮掩下,大海的鱼儿们有了一顿饱餐。
*
沈南沨望着路知忆坦然自若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知忆用自己做了一个局。
沈南沨望着她,良久,才开口道:“你疯了吗?”
路知忆转过身,凝望着沈南沨浅色的瞳孔。
她的身后,是繁华的无底深渊。
“可能吧,”路知忆浅笑着,“沈姐姐,你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吗?”
她疯了吗?可能吧。路知忆想。
沈南沨一怔,路知忆依然笑的甜美,像等待表扬的小朋友,如果眼角没有眼泪的话。
她抱住路知忆,轻啄着路知忆泛白的嘴唇,“my love is a lunatic clown,and so am 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