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志杰死前的那双眼睛,是路知忆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梦魇。
她不是没有为自己申辩过,但所有的倔强和坚持随着易卜凡的意外身亡戛然而止。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无条件信任她的人离开了,她口中的清白都像是狡辩。
路知忆站在法庭之上,听着法官的宣判忽然恍惚——我是不是真的杀了一个人?
我居然真的杀人了。
“我服从法庭宣判,不再上诉。”
*
路知忆和马亮坐在车厢里,各怀心事的沉默着。
红灯让如永动机般的城市暂时停了片刻,绿灯亮起的瞬间,暂停的车流便又流动了起来。
“刚才叫你的那位警官,是许天泽吧。”
路知忆点了点头,在他询问前先开口道:“别问我,你该问的人不是我。”
马亮欲言又止,最后嗤笑了声,没有再说话。
路知忆瞥了眼马亮,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并不可爱,不可爱的世界里最不可爱的便是所谓的爱情。
但偏偏大多数人都会有囿于情爱的操蛋经历。
路知忆下车后,抬眼便看到店门前蹲着一坨“黑影”。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坨“黑影”便抱住了她。
马亮很有眼力见的进去了。
路知忆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发香,是沈南沨。
她抬手轻轻地拍着沈南沨的后背,似安慰被噩梦惊醒的孩子般说:“没事了,我回来了。”
“路知忆,你混蛋,”沈南沨的鼻音很重,应该是刚哭过的,泄火似的打着路知忆的肩膀,“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为什么一个都不接?”
“你手机呢,出门不带手机你是老太太吗?”
“你知道我收到陌生电话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有多害怕吗?”
路知忆望着怀里炸了毛的“小猫”,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轻轻握住了沈南沨的手腕,低声撒娇道:“沈姐姐,别打了,疼。”
沈南沨停了手,别扭地被路知忆抱着,没说让她松开,自己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手机丢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路知忆微微弯腰,对上了沈南沨红肿的眼睛,“我猜你应该看到微博上的热搜了,怕你担心就借了警察的手机给你发了条短信,没想到给你直接飞回来了。”
不说短信还好,一说短信沈南沨刚捋顺的毛又炸了:“你那短信是让人放心的吗?!”
她把手机扔给路知忆,气不打一处道:“就一句'我在警局配合警察调查。'我他妈以为你被抓了!”
路知忆把手机递给了沈南沨,失笑道:“我要是又被抓了,你岂不是要疯了。”
“我已经疯过一次了,”沈南沨把头靠在路知忆肩膀上,低声呢喃,“路知忆,别吓我了,好不好?”
路知忆一怔,抱住了怀里的人,良久,她望着天边重新露出的启明星,说:“好。”
路知忆轻吁了口气,吻了下沈南沨的额头,轻声道:“俞夏是故意来找我的,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和卢志杰死前望着时一模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在凄厉些。”
*
“路知忆,你还在狡辩些什么,”老警察被路知忆的倔强气到无语,“尸体是不会说谎的,卢志杰的尸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是死于颈动脉大出血,他脖子上那一道不是你干的,难道是我啃的嘛?”
头顶的灯发出耀眼的白光,路知忆一半光明磊落,一半处在阴影里,漆黑的眸子望着眼前的警察,声音喑哑:“好,警官,我认罪。”
那个时候,警官相信了科学,支撑路知忆所有骄傲的母亲坍塌。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尸体不会说谎,但人会。
第29章 chapter 29
“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毒品的?”
“十八岁的时候吧, ”俞夏垂着眼,斜靠在椅背上,轻笑了声, “不对,是我刚出道那会儿, 我那时候还不到十八岁,差仨月。”
“那就是十七岁接触的毒品是吗?”
“是。”
“为什么?”
俞夏像听到了笑话一样, 狂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就哭了。
一旁年轻的警察刚想训斥, 就被身边经验老道的警察制止了。
“为什么, ”俞夏胡乱地擦了把眼泪,打量着四周, “我当年才17岁,我难道会自愿去碰这玩意儿吗?”
“那就是有人逼你了,”老警察直起身, 审视着俞夏,“说说吧,是谁逼你了。”
俞夏斜睨着老警察, 语气近乎绝望道:“我能相信你吗?”
“你可以完全信赖中国的法律, ”老警察望着俞夏,神情坚毅,“她或许存在很多不足, 但她仍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中最后的公正。”
俞夏沉默了。
良久,她直起身,正视着眼前的警察,说:“好。”
*
“妈,我挺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俞夏夹着手机,边穿鞋边说,“a市什么都有,你女儿我13岁就来这了,那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操心,怎么我越大你倒操起心了。”
“哪能一样吗,”电话里的母亲叹了口气,“你那时候有学校管着食宿,我只管操心饭菜合不合你口味就行。
现在是大姑娘了,我能不操心别的吗?你又是想混那个什么娱乐圈,我可听说了,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能不担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