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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来领尸体。”男人报一个地名,挂了电话。
今生与蒋念三是亲生父子,血缘的羁绊使他们能感应到对方,扯着蒋赤的那根线没有断,他知道,蒋念三没死。
蒋赤挥手把狐心和命珠甩出身体,上一世他让风戚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今生给个痛快,也算父子两场,有情有义。
一红一白两个光点在空中浮动,向着某处飞去。狐心认主,带着命珠去找风家的血脉了,不需多久,它们就会回到风羽意手上。
到达对方所说的地方,蒋赤的心情出奇的平静。比起报仇两个字,他觉得报应更适合风戚,报仇是他个人的行为,而报应是老天看不下去了。
为了保住面子和男小三,把独守空房十几年的妻子烧成一团灰。月光悄悄探出,照亮蒋赤因为忍耐而微微有些变形的脸。
目睹母亲死亡的那天,风知晓的手心便生出刺来,从那以后,再也无法与风戚牵手,再也无法触摸那颗已经交付于他的真心。
“喂,把他扔下来。”视线穿透浓重黑夜,落在顶楼三个正在抽烟嬉笑的身影上。融进骨血的牵绊让蒋赤第一时间感知到蒋念三的位置。
“哟,来了。”男人向下看,挂掉电话使个眼色,其他两人一个抱颈一个抓腿抬起蒋念三用力抛向楼外。
身体荡过围墙,直直坠落。
三十楼落到地面,不过五秒。
五秒以后,那个每天都不想写字的蒋念三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九尾狐虽然有自愈能力,但遇到不可逆转的致命伤,和人一样也会死。
血人出现在视野里的那刻,蒋赤的瞳孔被死死网住,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缠满腥红,衣服裤子都在滴血。
一点不顺心不如意就哭闹的蒋念三,被打成这样了也不开口向他求救。
为什么?
蒋赤心乱得发痛,一瞬间,竟然不能呼吸。
三。
二。
一。
马上。马上。
蒋念三会变成一滩肉泥。
很快。很快。
风戚将偿还母亲的命债。
“爸爸……”
微不可闻的虚弱声音飘进蒋赤耳里,他突然惊醒,立刻控风向上拉,减轻下落的冲力。
时间短到以毫秒为单位,一声巨大的闷响之后,蒋念三仰面朝天,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口鼻缓缓往外溢血。
风戚怎么可能会喊自己“爸爸”,这是蒋念三!亲生儿子!抱了五年的儿子!极轻极小的呼吸声像一只手,伸进蒋赤的喉咙,抓住他的心脏往外拽。
力气被眼前的惨状抽了个空,向前迈步的右脚踢到碎石,他软身扑跪了下去,颤抖着往前爬。
“嗬,这会儿父子情深了。”男人是略有修为的精怪,眨眼便来到楼下,看笑话似的,“你这儿子不知道你这么想他死吧,哈哈哈哈,刚才一挑三,骨头那叫一个硬。给我家老二手骨都打开裂了,愣是没吭一个字。”
蒋赤的心脏被扯到了嗓子眼,顶着喉骨尖锐地跳动。蒋念三的呼吸声弱到听不见,眼睛却缓缓睁开了。
“说什么,我会保护爸爸,你们谁也别想欺负他。”男人捻着嗓子呲牙咧嘴,滑稽地做一些夸张的痴傻动作。
我会保护爸爸。一句轻又平常的话语,落在蒋赤耳里,差点把他压得趴在地上。
孩子对父亲的情感直接,单纯,又热烈,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像一道一眼就能看到答案的算数题。悔意无孔不入,穿透了蒋赤的五脏六腑,他爬啊爬,爬啊爬,怎么都爬不到蒋念三身边。
“拿钱办事,伏老大交代兄弟几个给你点教训,记着,以后办事麻利点。”男人蹲下身,手背向蒋赤的脸甩去。
“啪!”手掌被风疾推回来,打在自己脸上。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蒋念三的眼珠燃着一团幽火,牢牢盯住那个试图伤害爸爸的人。
男人视力极好,注意到了这道堪比冷箭的目光,双手托头,飞快一扭,送了蒋念三归西。
蒋赤陷在打成死结的世界里,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往前爬半步,两手撑地跪着,活像一条刚刚丧家的狗。
绳子断了。
特殊的羁绊消失。
蒋赤失魂几秒,在虚恍模糊的视线里摸手机打电话,声音划烂堵在喉咙口的心脏,拼命往外挤,带着血淋淋的痛苦,“快来救救我……”
快来救救我,我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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