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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导致感冒复发,蒋念三烧到接近四十度。
凝视太久,蒋赤有些出神,前一世的点点滴滴放电影似的从他脑中过一遍,记忆中,风戚从来没有生病过,一米九二的男人肌肉夯实,身姿挺拔,又大权在手,好像永远都是风光体面,神采奕奕的。
面色苍白的蒋念三掀开眼皮,“想喝水。”声音哑得像喉咙贴了一层砂纸。
保姆张婆婆年龄大了,整宿不睡觉身体受不了,蒋赤喊她去休息,自己在这里守夜。插着吸管的温水递到嘴边,蒋念三猛干完一大杯,说还想喝,要甜的。
兑好一杯蜂蜜水,蒋赤把西药拿在手里。
“不吃,苦。”蒋念三耷拉着眼皮,显得很没精神。
“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只要把药吃了。”有钱爸爸任意妄为。
“我想要……”蒋念三罕见的沉默了,看着蒋赤不说话。
把额头的退烧贴换一张新的,蒋赤立马拉开距离坐到半米远凳子上,轻轻道,“想要什么?”
蒋念三默然,蒋赤也不再开口,两人一个看爸爸,一个看天花板,在尴尬的气氛里闷坐。
拿起床边的凉拖鞋,蒋念三放到耳边,“喂,是爸爸吗?”
儿子清澈的眼睛里盛着呼之欲出的渴望,最单纯的愿望根本就无法拒绝,他知道蒋念三想说什么,想到什么。
“我的漂亮爸爸,快接电话啊。”
画面太过煽情,蒋赤有些难忍,很想很想拔腿就走。
泪珠压着睫毛滚落,蒋念三咬着颤抖的下唇,说一个字抽泣一声,“小念好可怜哦,妈妈没有了,爸爸也不接电话。”
蒋赤捏紧放在腿上的拳头,逼自己做决定,接电话,还是马上就走。
“爸爸……爸爸……”
孩子出于天性,想要得到父亲的爱和保护。世界上那么多人,数不清的人,蒋念三明白,只有父亲和他流着相同的血,只有父亲才会无条件的爱他,保护他。
“爸爸……我害怕……”
蒋赤松开五指,掌心破口的皮肤开始愈合,指甲缝里留下的血痕,成为他心软的证据。
捡起另一只拖鞋放到耳边,蒋赤听见自己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御高楼轰然坍塌,“爸爸在呢,不哭,”
蒋念三花了一会儿时间止住哭声,好好想了想,把想要的一项项罗列出来,“我想要爸爸每天给我买好吃的,每天摸我的头,每天晚上给我说晚安,每天都允许我不写字,每天带我坐一次怪兽船,每天……”
蒋念三一口气说了20几项,倒豆子似的,清清脆脆,快又利落,“先就这些,剩下的,以后再补充。”
蒋赤深深的体会到这个爸爸不好当,敷衍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不准骗我。”
蒋赤依旧小幅度地点头。
“骗人的是老鼠,会被狐狸吃掉。”蒋念三脖颈以上变成狐狸状态,咧嘴亮出口中尖利的犬齿。
摸摸兽头白而细绒的毛发,蒋赤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还是白色适合你,低调。金色太耀眼了,不好。”
蒋念三听不懂话中含义,变回人形,抓着蒋赤的手讨要保证。
蒋赤耐心重复,“我保证,每天给你买好吃的,每天摸你的头,每天晚上给你说晚安,每天都允许你不写字,每天带你坐一次怪兽船,每天……”
蒋念三开心得差点蹦起来,一个劲儿地拍手,“好耶好耶。”
西药下肚,又吃了些流食,蒋念三被沉沉睡意压在了枕头上,慢慢合上眼睛。
初代九尾狐风家的后代,无一例外都是金色毛发,象征着尊贵的地位。
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男人,和那段被传为佳话的流金岁月都永远也不会再有了。蒋赤揉揉疲劳的眉心,起身给自己冲杯咖啡提神。上辈子是个唱歌的,从没沾过烟,这辈子也没打算尝试。
第二天中午,他得到一个好消息。
蒋念三毕竟年轻,西药一吃,基本恢复正常体温,从卫生间出来,他没注意到裤子前片卡在凸起处,不上不下。
只盯了一眼,蒋赤迅速移开目光,划拉两下手机屏幕,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在想什么,裤子都没穿好。”
听言,蒋念三提好裤子,粘人地凑到蒋赤眼前,“我还想去看妈妈,昨天晚上太黑了,没看清楚。”
两人不谋而合,蒋赤也有这个想法,“张姨,厨房收拾干净了和我们走一趟。”
“好,马上。”
再次来到墓园,蒋赤的心情变得坦荡许多,把菊花和松柏放到王瑞华墓前,他站定鞠躬微表哀思。
吩咐张姨陪着蒋念三,不要到处乱跑后,蒋赤抱着一束康乃馨坚定地往朱惠恩的方向前行。
“妈,我来看你了。”膝盖触地,蒋赤跪在朱惠恩的墓碑前,不断地调整花束的摆放位置,以求达到视觉上的赏心悦目。
朱惠恩生前非常爱美,到了疯魔的地步,他也只有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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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前40几年没来。”蒋赤脸上满是自嘲,“我实在是没脸来见你。你要是气,就打我两巴掌吧。”
风吹叶动,鸟鸣虫叫,没有声音回答他的请求。
把亮起的手机朝向墓碑,蒋赤指着屏幕里全副武装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这是薛之月,薛神医的徒弟,她能治好风戚的失忆症。”
两片嘴唇像灌了铅那般沉重,蒋赤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才勉强撑开,迟早都要走到这一步,他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我向你保证,只要他恢复记忆,我就挖出他的心,给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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