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要死。
要死多容易啊,跳楼跳河服毒上吊,任君挑选;要活多难啊,可他偏想活!
说来奇怪,都说和尚看破红尘、置其身于死生之外,可他却惜命得很,或许受了那酒肉师父师兄的影响;“朝闻道,夕死可矣”,可他既没有闻道,也没有知理,他还甚么都不懂、甚么都不明白,要他像蟪蛄一样死去他不甘心!
吴巍怔怔的跌坐回去,眼眶里满是泪水,却发不出声来。
就在这时候听得有人高声喊:“报告大老爷!范老先生来了!”
程严微微偏头,看了眼血葫芦似的东山,做了个手势制止,然后一扬下颔:“让他进来。”
范玖带着两分窃喜喜气洋洋的进来了,见到程严哆嗦着缩了缩身子,转瞬又想起甚么,挺直了腰杆,冲程严施了半礼道:“程兄。”
程严不愿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范兄应当同青毓佛爷呆在一块儿,如今孤身前来,所为何事?”
范玖笑道:“我甩开了他,来同你谈桩生意。”
程严挑了挑眉,就听范玖说:“你保我一命,出去后我以考核官身份,为你是首,庄内之事,绝不透露半字。”
程严低笑起来:“就这样?”
范玖不慌不忙道:“我告诉你邹仪戴昶藏身之所,算不算有诚心?”
程严一顿,眼珠子一转,缩在袖中的手也无意识的捻了捻,最终爽朗笑道:“好,好,你若是如实告诉我,我自当答应。”
范玖微笑着吐出四字:“西院耳房。”
程严使了个眼色,手下便匆忙退开。
他嘴角噙着三分笑,对范玖道:“在下倒是有些好奇,范兄是如何从青毓口中套出来的?老夫费尽心思,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范玖知道他生性多疑,此时身家性命拿捏在他手上,忙一五一十地将他同青毓的对话复述出来。
程严沉吟着不说话,只捏起茶盏慢慢啜饮,不一会儿听得脚步声挨近,家丁白着一张脸拱手:“报告大老爷,西院……一个人都没有。”
此话一出两人骤然变色,范玖惨白而程严怒红,范玖当即知道自己上了当,还没想好措辞程严已经随手抽出手下的尖刀对着范玖就是一刀,那一刀直直将他捅了个对穿,程严还挺气定神闲,就像拿签子定苍蝇似的,一下就把它给定死了,范玖只觉腹间一阵炸开来的剧痛,当即惨叫一声蹬着腿剧烈挣扎起来:“不!”
他涨红了皱巴的脸尖叫起来就要扑到程严身上去,被程家家丁七手八脚的给摁住了,他哀嚎着:“不!这次不算!我知道密道地址!你放了我!我知道!”
程严冷笑一声,手旋了一旋,刀子在范玖的肚子里打了个圈儿,范玖整张面孔都可怖的扭曲起来,程严欣赏了片刻他生不如死的表情后才低声道:“我给过你机会,不论是密道地址还是他们的藏身之所,你一个都没说出来,三番两次耍我,你当我是甚么人?!”
范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旦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血沫,他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痛得恨不得立刻去死,唯有眼睛迸发出了灼热的光。
他恨不能目光化作实质,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目光能化作实质,他也能将程严活活烧死!
程严皱了皱眉,他将刀往回抽,但不知道刀捅到了哪根骨头缝,竟卡在中间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他又用力抽了一下,纹丝不动,他便皱着眉退开,对身旁的家丁道:“你来。”
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阵风起,伺机已久的青毓踹窗跳了进来,一手提着东山,一手替他割断手腕处绳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返窗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