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仪明白青毓说得不错,他现在想想都后怕,若不是程严说自己胸口闷想请邹大夫来看一看,结果说完没多久就昏了过去,只怕他就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尸体都凉了,得第二天早晨才能发现。
只要人还活着,总能从活人嘴里套出更多的线索。
邹仪觉得青毓拿哄孩子的手法哄他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然而他身体沉重连张嘴都嫌累,只好在脑子里天人交战,结果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了,青毓已经洗漱穿戴完毕,坐在一旁的榻上,邹仪喊了他一声,他也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显然心思不在这上面。
邹仪有点奇怪,心想:“难道吃干抹净就变脸?这也太王八蛋了吧。”想着便支起身子,穿衣服。
他趿到青毓身边,听青毓道:“粥在桌上热着,你今天吃点儿清淡的。”
邹仪想:“很好,还算有点良心。”
他捧了温热的粥碗,再次走到青毓身旁,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他直直盯着火盆出神。
“怎么了?”
青毓沉默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我在回想昨日垂钓时,戴昶有没有甩过竿。”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邹仪愣了一愣,待回过神来面上就一白,他情不自禁压低声音道:“这个想法会不会胆子太大了些?”
青毓没有接话,而是手中把玩着两颗光亮的纸皮核桃,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先从鱼说起吧,首先我们钓的时间并不长,不算我们两个,宋懿也是钓鱼高手,也不过钓了三条,而戴昶的岩钓说是要更难一些,却钓了满满一桶;其次,戴昶除了开头和结束时候打过招呼,其他时间一概端坐在那儿,途中有离开一炷香的功夫,然而船洞相距太远,又是大雪纷飞,瞧不清楚眉眼;其三,他编稻草的手艺炉火纯青,我们进了岩洞的时候又恰巧见他在燃稻草……”
远至人如米粒,再加鹅雪纷飞,只要胆大心细,披上大氅,压低帽檐,又哪里瞧得清楚大氅下裹的是人还是稻草人呢?
邹仪知道他说的没错,可心底到底还是觉得这主意太剑走偏锋,因而存了几分疑惑。
邹仪问:“可是他为甚么要主动将证据摆出来呢?鱼本不必钓满一桶,尤其是编稻草的手艺,他若是不给我们这些小玩意儿,我们决计不会想到。”
青毓没说话,而是低头稍稍用力一捏,将手中的核桃捏碎,他吃了一个,还有一个壳给掸干净了,将核桃肉丢进邹仪的粥碗里,邹仪朝他翻白眼,他也只是孩子气的偷笑。
邹仪说得不错,且不说这事风险太大,戴昶完全没必要自曝线索,惹人怀疑,这个推论站不住脚。
他啃完了小半盘核桃,邹仪也吃完了粥,喊人来收碗筷,又在房内窝了一会儿,就听下仆来报:吴公子醒了。
邹仪忙收拾下自己就直奔吴巍房内,吴巍刚醒,头脑还不大清醒,只是嚷嚷着自己口渴,好不容易给他喂了几口水他又喊肚子饿,还是那种火烧火燎的饿,饿得胃疼,疼得满床打滚,一干人被他吓得心惊胆战,直至邹仪赶到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之前陪同吴巍一道去找三人,在半路见证了他发疯的那位,长得尖嘴猴腮,此时将脑袋缩成了一颗干瘪的核桃,见了邹仪才绽放出一抹笑容,感激涕零道:“邹大夫,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家公子的癔症瞧着比之前还要严重,这可怎么办才好?!”
邹仪二话不说,提腿走到床边,一把按住吴巍的胳臂,把了把脉,见他面色虽白,然而气色并不坏,又将脑袋贴在他耳边,仔细听他嘀咕了一阵,哭笑不得要了碗白粥给他灌下去,吴巍喝了白粥,便安静下来,躺在床上装死。
邹仪给他掖了掖被角,柔声细语地说:“吴公子误中了毒,现下毒物已除,只需静养几日,没有大碍。”
吴巍听了瞪圆了眼睛:“中毒?我中毒?!我没有中毒,我记得我分明是遇上了鬼打墙,怎么走也出不去……”
邹仪微笑道:“这就是那毒物的作用,致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