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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木子和季言叙间的相处向来是一触即发。
等双方对骂到视旁人于无物,高台上所坐三人皆脸色铁青时,今日本应是救人主力,偏偏在事到临头被齐小夫人警告“这场戏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而选择屈居幕后的凌栗方才顶着众人压力,扶额做掩耳盗铃之姿提醒某人有些过了。
“我这叫先发制人!”
挑眉回应着身后人的好心,在瞪了眼明明跪在地上,身板却不曾有过任何微弯趋势之人后,管木子径直转换朝向。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许多,在距离高台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诉说着委屈道。
“季三爷,你看季言叙现在当着季家列祖列宗的面儿都对我如此恶语相向,这若是今日将婚事定下来,明日此刻可不就是我的死期了嘛!更何况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这刚遇到了良人打算白头偕老,你们又何苦强拆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不是?”
这番话被管木子说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奈何季三爷他们亦是有备而来。
在任由对方肆意分析番后,竟是以一句“无妨,和离便可”将接下来的的争辩悉数打回。
而在管木子满腹“还有这种操作”的怀疑下,只见季林右手一抬,微微一挥三人身后一直大门紧闭的实木暗红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同时昨晚被齐小公子专门提起的第二当事人亦是被人推搡着撵至高台一侧。
只是同季娣筱一同被五花大绑带到众人面前的唐一魇倒是令时刻警惕着四周情况的小怪物们微微一愣。
因为向来在他们认知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唐小公子此刻若不是有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挟持着,这会儿怕是要使出窜天的劲儿将季府祠堂掀个底儿朝天。
而这被限制行动的作用好似在唐一魇的破口大骂中又显得不足为提些了。
祠堂内指桑骂槐或者是点名道姓直接开骂的景象还在不间断的进行,可惜季府老一辈对待唐一魇的态度可没有今日初来乍到的其他数人运气那般好。
在看见一直坐于左侧从未吱声的季方横眉怒瞪了眼还在叫嚣的人后,位于唐一魇右侧的下人则是在第一刻接收到命令,而后依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掌高高抬起,又迅速落下。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毫无征兆的在众人耳边响起,随之带来的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作为被打的人,唐一魇并未顾及因为嘴角破裂而流出的鲜血,反倒是像往常一般在第一时刻看向了身边这两日一直被他陪同着的季娣筱。
意识到身边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有些微微发颤时,仍是带着常年如一日的讨好笑着安慰没事。
只是唐一魇的这份不以为然却是在管木子看来尤为讽刺。
“季二爷,这唐一魇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像您这般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是否有些不合乎常理!”
“我们季家之事何时任由他个外人在这儿指手画脚!”
与其不言自怒的外型相匹配,季方开口便是将众人的怒火悉数怼回,可管木子又何尝是得理饶人者。
“外人?这话倒是说的可笑!今日即为你们季家家事又何故将我妹妹牵扯于此,又何须平白受了你们这群外人的辱没!”
“季娣筱从始至终都是我们季府中人,何时竟是成了你这小妇人的妹妹!”
季方冷哼一声,随即又道,“你今日若是不提及这茬我或许还能和你们好好聊聊,可既然你们今日如此不识相,我季二倒要在此问问当日可是季言叙个不孝子将季家戏班和南月筱的卖身契赠送于你!”
“可笑,我于他有恩,他将契约以物支付于我,这你来我往的关系怎得到了您的嘴里倒是成了占便宜的不要脸之事!”
直接反驳季方的胡编乱造,管木子双眸微眯,径直朝着高台走去。
这回拦于她面前的两根长棍不再像先前那般起着阻拦作用,而是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之下被人随意推开,且因借力打力之效两个仆人也随之倒地。
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管木子握于手中的长棍从中开始迸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动,而后竟是毫无征兆得从中间断开。
而在被一分为二的两截木棍“哐当”一声落地的同时,一直安静观察着一切动态的季三爷方才悠悠然开口道。
“木子姑娘还是莫要生气,二哥向来脾气躁了些,可他所说之言并非有假,况且......”
随着两声拍掌声起,斜后方一直候着的仆人毕恭毕敬的将早已备好的托盘呈上,同时一张白纸黑字的卖身契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知姑娘可觉得这卖身契眼熟?”
“眼熟,当然眼熟!这不是我认娣筱做妹妹是准备的礼物吗?”
看着被人展开,公之于众的字据,在听听身边不明真相众人的窃窃私语,管木子反倒是将怒气收敛,道:“就是不知为何我家的东西如今回到了季三爷手里,难不成城南季府诸位手脚实属不干净了些?”
“此言差矣,姑娘还是莫要冤枉了我们才是。”季三爷不怒反笑,道:“只是听着姑娘说南月筱的卖身契是你的怕是胡搅蛮缠了些,毕竟在这城南随便拉个百姓出来问问定会给姑娘个明确答案。”
“季三爷所言非假,毕竟城南说起你们季家多少还是有些威望,可此番诸位不免强人所难了些!”
明白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也知今日硬碰硬注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所以当下管木子认为还是将对方手中筹码减少些才为正确之举。
“不过也罢,我这外来人始终是要遵从城南规矩才可,不如我和季三爷打个赌,若是我赢了,我也不说要他们两姐弟之中任何,就要这满口胡说爱惹事的小子如何?”
说罢抬手指向正警惕盯着四周,拼命将季娣筱护于身后的唐一魇。
“如此好说,只是不知姑娘若是输了,又该如何是好?”季三爷仍是笑看着一切。
“还请季三爷放心,我管木子从来不做没把握之事!”
与之嚣张语气相符,管木子在说话的同时挑衅的看向了一旁再次沉默的季方。
待听见被激怒之人放言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这赌约到底为何!”时,瞧见的便是齐小夫人胸有成竹的将手伸向半空。
而后一声响指声起,原本被仆人双手持着的契约书忽然消失了踪迹。
可正当仆人因为惊吓导致尖叫声起时,场内第二声响指声起。
至此原本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契约书竟如同有灵识般闪现于齐小夫人头顶数丈高之处,之后更是在听着一声娇柔声音念叨了句“胡闹够了,便可归来”后飘飘然落于管木子两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