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前座同学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声:老范!
与此同时,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老范刚走了不到三分钟啊?
乌天!下去跑十圈!
老范一声大喝。
所有人都一震,开学到现在,老范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硬。
乌天直接被吼醒了,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全班同学都扭过头来看着坐在最后的自己。
什么?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刚才说了,再让我看见睡觉的,女生五圈男生十圈,不跑完不吃饭。这次老范的声音倒是正常了,甚至还慢悠悠的。
刚才?乌天又问。
其他学生默默在心里给乌天竖了个大拇指,真的猛士。
我刚才说的,全班都听见了,就你不知道?老范反问。
聂原这才明白过来,乌天每天早自习都在睡觉,刚刚自然没听见老范的话:老范这是针对乌天的。
就在聂原担心乌天要和老范对着干的时候,乌天从座位上起身,摔门走出了教室。
早自习下课后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然后就是第一节课。聂原刚走出教室,就被站在办公室门口抽烟的老范叫住了。
你这腿怎么回事,怎么还摔了?
聂原摇头,心脏砰砰跳:不是摔的,是我暖水瓶的内胆爆了,又滑了一跤,膝盖磕在碎了的内胆上了。
老范惊讶得瞪圆了眼:赶得这么寸!你这孩子够点背的,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聂原裹着纱布的膝盖,去过医院了吧?
去过了,大夫说按时换药就行。
好,那你还是注意点。换个质量好点的暖水壶!
嗯,我知道谢谢老师。
行,你快去吃饭吧。
短短几句话,聂原觉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甘城七中有两个食堂,分别位于学校的南北两端。高一教学楼在南端,高一的学生就去南端的食堂。这个食堂有三层,一层都是学校开设的窗口,价格实惠,但味道自然非常一般;二层的窗口都承包出去了,虽然仍旧是以饭菜为主,但花样多一些,价格也贵一些。三层以各种小吃为主,过桥米线,汉堡薯条,等等,都是学生爱吃的,但价格自然最贵。
聂原一直在一楼吃饭,最便宜的早饭,两个馒头,一份炒土豆丝,一碗小米粥,两块五就能吃得很饱。
聂原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想,乌天直接摔门走了,老范不得气死,不过老范针对乌天在先,啊不对乌天早自习睡觉在先算了,谁对谁错都一样,乌天是乌校长的侄子,有乌校长给他撑腰啊。
回教室没一会儿就响起了第一节课的预备铃,班里安静下来,聂原回头瞟了一眼,乌天的座位还是空的。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一般都是踩着上课铃进班。
聂原刚看完英语书上课文的第一句,就听见教室后门开了。
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乌天垂着眼走进来,微微低着头,身上穿着的夏季校服已经湿透了,他满脸满身的汗,汗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像刚洗完澡,不,就是刚洗了澡汗水洗的。全班都看他,他也不抬眼,还是那副关我屁事?关你屁事?的样子。
蒋澜澜凑过来悄声对聂原说:我以为他根本不搭理老范呢,没想到竟然去跑啦!这么热的天,十圈,老范太恐怖了
聂原点点头,嗯。
蒋澜澜知道自己的同桌是个闷葫芦,扭头去和前桌的女生说话去了。
英语老师随即推门进来了,笑吟吟道:goodmorningeveryone.
全班起立,goodmorningteacher.
大家的周末过得怎么样啊?英语老师年轻,听说刚大学毕业两三年,上课的风格也是轻松有趣的。
教室里响起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有点乱,聂原一句都没听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老师开始讲课了,聂原想,可能是因为还在犯困,怎么感觉这节课这么长。就这么循环着认真听课走神的过程,终于捱到了老师那句轻快的byebye!
很多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同宿舍的何磊拿着笤帚在班里喊:二组的出来值日啦!张青青!韩宇!
看着蒋澜澜和前桌女生手拉手走出了教室,聂原左手伸到桌子的抽屉里,手掌轻轻包住了一个东西,过了几秒,又放开手,转而抽出了数学课本。下了课反倒不困了,聂原翻开《数学i》,现在正在学集合。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看了前面忘后面,聂原抬头,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左手又滑进桌子,包紧了,带着它起了身。
乌天趴在桌子上,又在睡觉。
聂原面向乌天站着,感觉好像全班都在扭头看自己。
乌天?低声叫他。
乌天一下子就抬起了头原来他根本没睡着,只是趴着。
你没吃早饭吧我多买了一个鸡蛋你吃吗?聂原的声音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