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永不放晴的天空,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襁褓中婴儿的啼哭声、庄稼汉的叹息声伴着屋檐下的雨声,交织成凝重和阴郁。特别是前几日与丈夫棺材一起被送到宅中的老婆婆,整日扶棺独坐,偶尔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一派凄凉。
也有憋不住的年轻人,决定放弃姜家村庄稼汉身份去外头走江湖谋生计,打算雨一停就出发。
这日清晨,大雨乍停,门前围着送行的人。
沉香默默看着父子抱头道别的场景,心中滋味万千。
卫洵不知何时出现在沉香身后,沉声缓缓道:“他日相见,要待来年。”
沉香仰头望着他,一阵风吹来,蝉鸣声消失了。
她忽然踮起脚,从他身后树上拈下一枚刚死的夏蝉,低头缓缓道:“他日相见,要待来生。”
卫洵拨开她额间碎发:“才来人间几天,也学会了伤感?”
沉香瞧着他泛起青黑的眼圈,道:“看你这么多天带头闷闷不乐,愁眉苦脸像个小老头似的。不也是连日和方太守一起为迁移灾民奔波的缘故?”
秦放也凑了过来:“奔波倒是事小,耽误了回京事大!我们已经在此地停留了六七日,丢失凤凰珠一事只怕瞒不了多久,司天台肯定会借此机会狠狠参上一本。”末了他又道:“都说了神官不参政。水患之事全权任由此地官府处理即可,卫大人何须……”
卫洵扫了他一眼:“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多话的人。”
秦放赶紧住了嘴。
一丝没来由的担忧忽然蔓上胸口,沉香抬眼缓缓凝视卫洵,眼眶微微红:“会不会真的有龙王?要是真有龙王作祟,我……”
“你能做什么?”卫洵颇有几分好笑看着她这副慷慨激昂的面孔。
“我把他捞上岸给你煲鱼头汤!”沉香信誓旦旦。
她才不会让这点破水患影响了卫洵的正事。
卫洵显然没有把沉香的话放在心上,一转头又回到官衙和方太守一起,对着沙盘比划、讨论着下一步的应对计划。
不觉天色渐暗,沙沙的雨声又响起。
但这次,雨只下了不到一刻钟就收住了,乌云被夜风吹散,圆润的月亮从天边升起。
禹州城破天荒的迎来了一个晴朗的月夜。
卫洵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凝神屏息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气息。
行人、牲畜、草木,似乎一切如常。唯独……沉香不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