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裹着熏香环绕在时九柔遍身,那感觉不能细想,想了她就不甚自在。
人与人之间的氛围过于微妙,譬如上回水里,时九柔倒在太子怀里装死,贴得是很近的,与氛围一词却风马牛不相及。
马车行了许久,太子与她都没有开口,静谧地甚至可以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后悔两个字,时九柔在心里已不想再多说,袖子中的手指纠结在一起,摩挲着袖角丝线缝合的针脚。
“殿下您……”
“二小姐,请。”
时九柔正犹豫着开口说点什么打破尴尬,那边太子伸出手推了推桌几上的一只果盘,上面三只黄澄澄的柑子分外诱人。
唔,时九柔探手取了一只,低头默默地剥皮。
“你想问孤什么?”
柑子的皮已经被全部拨开,时九柔秉着不吃独食的优秀作风,双手捧着递过去,欲分太子一半。
“我想问殿下,咱们上哪里钓鱼去?”
太子看着送至面前的大柑子,眼底一怔,转而失笑。囫囵个一个大柑子,还从未有人这么不讲究地请他吃东西。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接过柑子,分为两半,取了一半放在手上。柑子冰凉,一瓣一瓣酸甜可口。
“上回你去的那里,漱觥昨夜将那片湖买下来了。”
时九柔收回柑子的时候差点一抖,她稳了稳,有些艰难地说:“侯爷,这么豪横的吗。”
太子笑了,舌尖轻抿过柑子的汁水,竟觉得柑子也不那么甜了。
“孤出了一半。”
“嗯嗯?”时九柔有些错乱,她开始觉得太子与她所熟知的形象渐渐分离,绝不越雷池半步的工作狂小太子消失不见了,太子是政坛受挫,要跟佩安侯投资房地产了吗?
路跑偏了啊太子!
“殿下倒是与我印象中的……有些出入。”
时九柔恍惚眨眼,一脸迷茫。
太子心里自有盘算,但见她一副“这不太行吧”的表情,紧绷多日的心情不知为何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以为的孤与孤原以为的你,不都是传言吗?”
太子不言明,卢二小姐寂寂无闻、木头一样规矩的人,不露美色,没有才名。
而眼前的卢二,他一瞧就知道她已经在尽力维持贵女的举止,但大概没有学好,细节处失了稳重,却平添灵动、鲜活。
初见有些愕然,太子细想又觉得很合理,同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她比自己还不容易。如此美貌皮囊,出来就要压过卢家其他姑娘,主母如果放任不细心教养规矩,那就有情可原了。
时九柔稳着规矩是怕太子发现自己是个假的,她哪里知道太子已经在心里帮她把理由都陈列好了,对她的怀疑现在全部消散。
太子掀开一点帘角,“要到了。”
他回眸,时九柔手中的柑子已经没了,口中还在小口小口地咬着最后一瓣,不知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他温声安抚道:“你不用担心,卢家是清流人家,孤风评如何,都与你父亲无关。”
时九柔睁圆眼睛,喃喃自语道:“我不是担心他……”
原书里的卢二活在别人口中,最终因为卢大人对卢二多年来的漠视,于一个雨夜病死在闺房中。
太子闻声未语,总之他不相信萍水相逢,她只是好心提醒他。也许是的,那多半也因为她有些傻气。
马车停驻在西市湖畔,太子长腿先一步迈下车,时九柔跟着在后面下来。
时九柔跳下来时,看见太子的手伸在半空,又自然地收了回去。
她歉意一笑,“我自己可以。”
佩安侯府的下人准备好了两套渔具。
时九柔和太子坐在亭子边的石凳上,摆好渔具,挂饵、甩线、然后静默地等待。
“二小姐喜欢吃鱼吗?”太子轻问一句。
时九柔想到自己穿书而来一直被“鱼汤警告”,身上浑然不知地抖了三抖,连忙摇摇头,学着太子压低嗓音,“我最讨厌食鱼了。”
太子无奈,忙伸手按住她跃跃欲起的胳膊,低声道:“别动,惊了鱼!”
“哦……”时九柔讷讷道,再次老僧入定。
她想让鱼上钩轻而易举,但她不想。怜己及鱼,她又不想吃,钓那些做什么?
两个人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态度。微风拂面,阳光倾洒水面,波光粼粼,分外静谧美好。
“殿下你近日为何频频离宫?”时九柔渐渐放松身子,说话也随意起来。
“那二小姐又为什么从家中逃离?”
时九柔垂下头,贝齿轻轻磕碰,心想卢二小姐才不会真的从家里翻出来,害她风评被害,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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